日落西山,夕阳残照枝头,仅存的光晕渐渐沉默在屋檐之后。
观鹤水台中央,子桑坐在铺着水貂皮的凳子上瞧着池中起舞的鹤群,漫不经心的夹起一小块糕点,送入口中的瞬间双眼微亮,细细咀嚼一番后放下筷子问道。
“这是什么?”
李嬷嬷弯腰恭敬道:“这是今日尚食坊临时更改的甜点,据说是赵侍女调配的方子,神使大人若是喜欢,老奴让人再送些来。”
子桑望着眼前的糕点,总共四块糕点,摆在莲花盘中,极小一个,一口便能吃下。
他又夹起另外一个吃下,酥皮薄爽,中间应当是白芸豆,甜而不腻,每隔糕点的夹心不同,上一个是混杂小红豆,这一个里面是草莓果酱,他饮了一口茶,又尝完剩下两个,分别是酥香芝麻和桂花山楂。
如此一来,四种口感各有风味,并不相冲,吃完略干,配上一杯浓茶刚好。
他放下茶杯淡淡道:“让她过来。”
“是。”
赵玉屿被唤去的时候正在厨房忙活牛乳酪,本想换件新衣裳再去,但见传话的神侍一副急切惶恐的模样,只得擦了擦手褪去围裙便朝水台赶去。
“神使大人贵安!”
一进亭台中间,赵玉屿已经熟练的找好位置跪下,行了个叩拜大礼。
头顶传来子桑的询问:“今日的糕点是你做的?”
“是。小女见每日的甜点大多相似,担心神使大人吃腻,便想着换些新鲜的口味供神使大人品鉴。”
子桑轻啧一声:“我倒是很好奇,一个养在深闺的贵女,既会量体裁衣,又会下厨做饭,你们赵家穷到这个地步了吗?”
赵玉屿不理会他言语中的试探和嘲讽,露出一副哀戚又略含尴尬的神色。
“回禀神使大人,小女不敢同大人撒谎。小女虽然是官宦之女,但自小没了母亲,父亲忙于公务,主母......小女入奉仙宫前一直被养在别院,衣食不足,皆需自理。”
李嬷嬷在一旁应道:“确是如此。”
这些贵女入奉仙宫前都是经过严格审查的,身份不容出错。
子桑面色轻淡:“这样啊......”
“是。”
赵玉屿此时正庆幸自己原主这凄苦出身正好能让她的手艺有个解释恰当,没想到就听到子桑轻飘飘说道。
“你做的甜点口味不错,说来该赏。既然你父母待你凉薄,那就赐他们去神游仙境侍奉三清上神,也算是了了你的幼时凄苦。”
赵玉屿:“???”
不是,我做得好你赏我啊,跟那两口子有什么关系?
而且什么,什么神游仙境。
这听着不像赏赐的好词啊。
李嬷嬷也是一愣:“神使......赵大人毕竟是官宦之身。”
子桑望了她一眼,似乎对她的话很是不解。
李嬷嬷瞧着他的眼神,面色几变,最终将劝告的话咽了回去:“是。”
见李嬷嬷要去下命,赵玉屿有些慌了神,连忙拦下:“等等等,等一下,神使大人,小女愚笨,您方才说的神游仙境是……什么意思啊?”
子桑似是一笑:“让他们上天去啊。”
“......”
我靠......
听到这个回答,赵玉屿后背顿时惊出一身冷汗,牵强的扯出一道笑容:“神使大人是在说笑吗?”
“本尊从不说笑。”
见他朝李嬷嬷挑了挑眉差使她离去,赵玉屿连忙道:“神使大人,小女一心只为大人,不求任何赏赐,还请神使大人收回成命。”
子桑似乎有些困惑:“你既然自小受欺负,想来心里是恨透了他们的,我帮你把受得苦楚还回去,为何不愿。”
“我......”
脑海中传来的系统提示音像是催命符,赵玉屿知晓,子桑在等待她的答案,并且耐心正在逐渐耗尽。
若是答好了,那便没事,若是答得不好,那怕是她和赵家人的命都得交代了。
她双手攥紧,额间渗出细密汗水,最终,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子桑坚定道。
“神使大人,自小女入奉仙宫以来,便一心向道,只求余生能伴随大人左右,终身侍奉三清上神。虽然赵大人和赵夫人与我情谊寡淡,但若非身在赵家,小女也没有机会入选奉仙宫,更何况有今日之机会侍奉神使大人您。或许这便是天意所指,让小女能借此经历学得手艺,为神使大人效忠。”
她接着道,“而如今,小女已是修道之人,同尘世再无瓜葛,赵家于我而言只是前尘过客,无情无缘,所以还请神使大人莫要因为槛内人误了修行,这便是对小女最大的赏赐。”
内殿一片寂静,针落可闻。
子桑手指摩挲,似乎是在思考她说的话,叹了口气似是有些遗憾:“既然如此,那便罢了。”
赵玉屿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子桑有些恶劣道:“不过你既一心向道,与赵家划清界限,那也不适合再姓赵了。叫什么好呢......”
他似乎真的在思考,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赵玉屿答道:“小女名叫赵玉。”
“那你以后就叫玉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