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正是郭信最得意的地方,立刻抖擞精神,从自己抵达李家寨之后所参与的第一场战斗开始说起,挨个往下捋。将每一场战斗的过程和画面,都讲得悬念丛生,精彩绝伦。好在柴荣来得足够快,否则,由着他的性子吹嘘下去,四周山坡上的树木就得被大风连根拔起,扶摇不知道几百万里了。
“郭信,你又在胡吹大气!”一见四周围听众含笑不语的表情,柴荣就知道郭信又开起了书场,远远地瞪起眼睛,大声呵斥。
“我,我,公子,我,我只是实话,实话实说,稍微,稍微夸张了一点点,就一点点儿!”郭信跟柴荣关系很近,虽然红着脸,却是尴尬多过畏惧。抬手搔搔头上青草,讪讪地回应。
“你不去茶馆里当说书匠,真是屈才!”柴荣又笑着数落了他一句。快走几步,朝着杨重贵抱拳,“杨将军,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郭某迎接不及,恕罪,恕罪!”
“份内之事尔,郭兄不必客气!”杨重贵轻轻拱了下手,笑着回应。“即便杨某不来,以郭兄的本事,过些日子也可以带领手下弟兄……”
他跟柴荣以前就见过面,但是彼此之间不属于同一派系,交往着实不多。所以此番重逢,难免就要相互客套一番。谁料一句话没等说完,县令孙山已经迫不及待地冲上前,“噗通”一声拜倒,“下官孙山,久闻郭公子大名,今日能当面拜见,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这位是……”柴荣事先只接到号角传讯,知道杨重贵已经到了,却不清楚杨重贵身边还有哪些人相陪。忽然间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文官趴在了自己脚下,愣了愣,诧异写了满脸。
“他,他是定县令。半路碰上的,自己死皮赖脸跟过来的!”虽然跟自己没任何关系,杨重贵依旧被孙山的表现弄得好生尴尬,主动向远处走开了两步,皱着眉头解释。
“原来是县尊大人到了,失敬,失敬!”柴荣恍然大悟,声音瞬间提高了一倍。
然而说话的声音虽然大,他却并未主动伸手将孙山搀扶起来。而是侧着将身体挪开了数尺,笑呵呵地向杨重贵发出邀请,“杨将军一路鞍马匆匆,想必辛苦得很。客气的话,郭某就不多说了!郭某已经提前命人煮上了新酒,给将军和弟兄们接风洗尘,请诸位且跟我来!”
说罢,上前拉起杨重贵一条胳膊,笑呵呵地走在了前头。
同来迎客的庄丁们,立刻动手搬开堵路的树干、石块,顺便用树枝标识出沿途的陷阱。折赛花带着自家丈夫麾下的弟兄,命人抬起呼延琮,鱼贯而入。一直到山谷空了大半儿,也没有人想到从地上将县令孙山给搀扶起来。
县令孙山,又羞由气,却没胆子当场发作。只尴尬得眼前一阵阵发黑,额头脊背等处,汗流滚滚。正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时候,耳畔却又传来了郭信惊诧的声音,“呀,这不是县尊大人么?您怎么还跪在地上!怪我,怪我,明知道我家公子忙,也没想起来替您解释一二。您老千万别往心里头去,千万别往心里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