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杏叶(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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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遍查。

凌晨见光时,又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山中清寒更甚。

明明证据确凿,凶手亦认罪了,何必再进山辛苦搜查一夜呢?

其他差役虽觉得古怪,但也被上峰往日操练了出来,并不惫懒废话,倒是徐清刀见越来越冷还下雨,想到仵作的提点,如今自己又在县令不在的时候独挑大梁,于是还是道:“真凶或者帮凶可能另有其人,我等还需辛劳一些,否则若是冤假错案,不说大人那过不了,便是骊山老百姓日后责骂,我等往日被夸赞之荣誉毁之一旦,兄弟们可愿?”

那自然是不愿的。

谁能有他们骊山差役走出去带风气派?到哪都是被夸的,上梁正则下梁不歪,一群人之间素无龌龊,年节时,族亲做席都得拉他们坐中间那一桌。

本来有点疲惫跟小埋怨的年轻差役们一下子提起了腰杆。

谁还不爱个名声了?

年纪轻轻的,正是要面子的时候。

“若有真凶,那肯定不能囫囵了过去。”

不过菩提院所在的骊山山脉并不小,深处纵横交错,隐晦处亦有毒虫蛇兽,自然有可藏身的山洞或是密林,就是地域太广,一时不好找。

徐清刀也知道不好找,但在找的过程中,他突然想到了那老陈埋尸的竹林。

若是真要保护那人,是必舍不得给其带来任何凶险的,埋尸地一定距离那人的藏身之处极远。

他立即反了反向去搜查。

可看天色,已经天明,能在午时找到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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骊山官府胖县令手下可无弱兵,这仵作起尸后,经老沙弥允许,在一僻静的偏殿辟了一处做简单尸检。

天亮了,但有小雨,是以也不见得多敞亮,还有点清寒,门窗禁闭中,仵作仔细查验尸体,小半个时辰,他皱眉了,又看了下外面天色,问了时辰。

午时,未归。

坏菜了,不顺啊。

仵作对自己眼前发现也有些摸不准头脑,无法定线索提供给在外搜人的徐清刀,于是一果断。

请人!

刚过午时没多久,人就来了。

伞面滴滴答答流淌雨珠,仵作亲自到殿前屋檐下接人,作揖行礼。

“宋姑娘,受累了,实在是形势所逼,未免案情紧急耽误时机,不得不邀您相助。”

相比于仵作这一夜未睡劳累到两眼泛青皮肤泛黄的模样,宋微辞这边素来安睡充足,神采非凡,她也不多说什么,解下披风后抬手,身后的仆役送来热乎的糕点吃食给守卫的差役们。

山里有斋饭,老沙弥自然会给,但佛门有佛门的清修规矩,也有吃饭的节点,而且都是素食,相比这些差役们动辄跑山的辛苦,那点素菜是真不顶饱。

仵作瞧了下那些吃食的精细,暗讶上位者有宽厚的,但少见这么御□□贴的。

也不客气。

一边道谢,一边顺手拿了一块火腿肉糯米糕囫囵塞着填补饥肠辘辘,在前面带路。

“你们在外面吧。”

宋微辞让护卫等人留守外面,不必进来。

絮娘看了下盖着白布的女尸,护卫长亦懂了,抬手吩咐人环绕殿门四处,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自然也是安全的。

尸体又不能爆起伤姑娘。

仵作在旁看着,顿了下足,继续带着往内。

殿内烛光明朗,因为已经点了好几个时辰,里面并不冷,就是那无头女尸看着吓人.....

仵作偏头,没瞧见贵人的一老一小被吓到。

宋微辞自然也不怕这个,只是近前看了一会,没吭声,看向仵作,后者已经吃完了糕点,顺口气后,道:“以我查验,丽娘死因毋庸置疑,里衣血手印也确为老陈所留,这是后来用老陈手掌沾墨汁留下的手印,可以比对上,埋尸之地土多,且雨水浸润,沾染在尸体上,清理过程中发现尸体上有几处殴打的痕迹。”

他指了丽娘手臂跟肩膀部位的青肿。

“这,必然是生前所留,而非死后造成的伤势,因皮下有肿起跟血荫,可是很奇怪,若说致命伤,想必宋姑娘也认为是炉顶位置的重击吧,怎么会在身前正面有这样疑似殴打的痕迹?”

一开始判断是先偷袭击杀,再被斩首。

现在勘验尸体,又发现在被身后重击杀死之前,正面有过殴打,那对于当时现场的推敲就得更复杂一些了。

“而且死者的手指断裂了一截,怀疑是殴打过程中断裂的,那就是互殴?”

“莫非是两人行凶,一个正面殴打,一个从后偷袭?”

仵作是这样想的,所以此前提及“真凶或者帮凶”也是严谨的猜测,现在偏向有帮凶,乃两人作案。

但,他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而且对于如何找到这个帮凶藏身之处也是一筹莫展。

时间紧迫,这才求助宋微辞。

他倒也不因为宋微辞是年轻女子而轻视,跟徐清刀都有一样的底子。

宋微辞心里好奇带出这两人的那位骊山县令是何等风采,目光却落在尸身上,仔细查看了浮肿之处跟指甲。

若问查验,她的判断跟仵作差不多。

“这是拳击痕?看着拳头不小。”

宋微辞伸手,握拳,以自己的拳头比对上面的痕迹。

她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仵作留意到絮娘似乎有所意动,想要阻止,但看宋微辞只是比对,并没有实际接触尸体,这才克制住没动。

估计对于这些人而言,自家主人金贵远胜于他人,千金之躯,怎么能这般触及死尸。

仵作也不觉得奇怪,普通老百姓还对尸体避讳呢,“是,以我拳头比对,比我的手骨都大了一大圈,可见此人很可能体格高大,但下手不算厉害,未伤及骨头——丽娘身子单薄,寻常拳头挨一下,就这肩骨位置很容易伤到骨头,结果挨正了一整个拳头,也只是压迫到皮肉,未碰到骨头。”

“要么是这人力气不行,要么是收力了。”

“这也是我更觉得古怪的地方。”

“一人尤有仁慈收力,一人杀人斩首埋尸.....可身后袭击致命的人又不像是老陈,这正面拳击的人更不可能是老陈,老陈能对上的也只有埋尸或者斩首。那既是此人拳击加重击后脑?”

“顺序既是——互殴,身后重击脑袋,斩首,埋尸。”

“但我始终不能确定这两个人到底谁负责了最终的杀人斩首狠绝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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