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话,他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因为那野兽般的黑衣杀手,已一步步地逼近了他。
大哥的嘴唇翕动着,忽然怒道:“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怕你?!”
杀手冷冰冰地盯着他,嘶哑地说:“我没有要你怕我,我只要你死!”
“死”字还未落地,剑光已如毒蛇般闪出!
他出剑的姿势也非常奇特,自手肘以上的部分佁然不动,一招一式,具是以强劲的腕力发出,好似非常珍惜自己的气力,在没有必要的时候,从来都不肯多出一分力。
也正因为他这种极为奇特省力的剑法,才令吹入他体内的蒙汗药没能那么快的流遍全身,令他还有力气继续追杀这剩下的二人。
刹那之间,杀手与土匪已过了七招,只见那土匪额上已流下了豆大的汗珠,足见方才情势之凶险。
终于,他招架不住,疾呼道:“你雇主出多少,我出双倍!我出双……啊!”
剑光忽的一闪,他连求饶之语都没来得及说完,咽喉天突穴就已被刺穿。
剑锋,自他的后脖颈上穿出。
碧血洗银剑,一滴殷红的血,在剑尖之上颤了两下,坠了下去。
土匪头子双目暴凸,嘴巴大张,连舌头都已不受控制地耷拉出来,血沫从口中涌出,让他再连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杀手冷冷凝注着这人临死前的丑态,面上连一丁点的表情都无。他握剑的那只手骤然发力,猛地收剑,鲜血如箭般喷射出来,淋了他满头满脸,如修罗恶鬼。
杀手的黑衣吸饱了水,紧而沉重的贴在他的肉|体上,随着他胸膛的呼吸而呼吸、肌肉的收缩而收缩。
他的呼吸声已如野兽般粗重,肌肉却在无声地狰狞、紧绷。
这是自然,因为那种可以药倒大象的蒙汗药,已被他身体中的热力完全激发,药效起了作用,令他的心跳虽然如鼓擂,但眼皮却沉重非常,方才全凭一股凶戾之气在强撑,如今已是强弩之末了。
也正因为如此,他这一次出手才显得如此不讲究——他江湖诨名一点红,正因为他杀人不见血,被他杀死的人,只有咽喉处会沁出一点鲜血。
睡着……睡着很危险,他一向都很讨厌不清醒的状态,故而滴酒不沾、睡眠极浅。
现在却……
酒旗在雨中猎猎飘扬。
那是一间小酒馆,月光下,一点红已瞧见了门前的石榴树、瞧见了木架上的野猕猴桃藤,听见了风吹过屋檐,带起了檐下的风铃“叮咛——叮咛——”的清脆声音。
他双目涣散,一只手探入了衣襟,浑沦抓出了银票……没有办法,他必须在这里留宿,若是碰上黑店,那也只好算他命不好了。
可惜,他实在没力气了。
他尽力跃起,跃过篱笆。
到了石榴树下,眼皮已抬不起来了,两腿沉重如灌了泥,身子晃了两下,竟跌在了石榴树下,又挣扎着要坐起来,脊背重重地靠在了石榴树上,树冠簌簌地摇动着。
“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脊背上。
杀手胸中血沫翻滚,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风又吹过。
“您好……欢迎光临……”
“您好……欢迎光临……”
“您好……欢迎光临……”
僵硬阴森的声音层层叠叠的荡开,妖境鬼蜮一般。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杀手却已无力再想,在最后昏死过去之前,他只是自嘲般地想:我的运气果然很差。
而与此同时,乔茜自她的小床上倏地睁开眼睛,矫捷地一跃而起。
乔茜:“……?”
什么人?大半夜摇我家的树。
……运气还怪好的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