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山口以后,别人只看见东门庆与大内义隆日夜寻欢,却看不见于不辞在暗中忙着与大内家的家臣谈判!
庆华祥虽然急着等钱用,但东门庆的方针既已定下,于不辞就不着急,也不先开口,等大内家的人找上门来,还推说得等明年货物运到平户再说
于不辞不急,大内家的人却急了。整个日本对中国商品的需求甚大!因为供不应求,加上海上运输没有绝对的保障,所以这个时代的明日贸易完全是卖方市场。本来相良武任等也都是老姜,但在这样的大势背景下还是被于不辞牵着鼻子走!最后于不辞才“勉强”答应他们留下五百料到一千料的货物。
接下来就是价格上的谈判,大内家是希望庆华祥看在两家关系大好的份上,以常价将货物卖给大内家,于不辞一听脸色就难看起来,说:“那我要去问问当家。”
就跑去问东门庆,回来说:“我们当家说了,君子不言利!生意上的事他不管。他和大内大人一见如故,下次来日本一定会奉上一份厚礼,至于生意上的事情,就别往这上面扯了。”转述完了东门庆的话以后,才道:“那么我们还是按照我们来到日本时市面的价格交易吧。”
大内的家臣们面面相觑,都觉得这样的话只能保证货源,却在价格上占不到任何便宜,就请于不辞给个折扣,道:“我们毕竟是订货,我们下订之后,贵号就不愁卖了,所以还请于掌柜在价格上给我们让点利。”
于不辞嗤声笑了起来:“现在是什么行情,咱们彼此都知道!中国的货一到平户就会被抢光!只有愁买不着的,哪里会愁卖不出去的!”死咬着不肯松口。
大内的家臣便说愿意先下订金,于不辞听得砰然心动,几乎就要答应,但还是忍了下来,道:“平户那边也有几家愿下订金,而且是按照今年的价格下订,但我们连货物的量都没答应他们呢!”
大内的家臣无法,只好散去。于不辞有些担心他们就此放弃,但到了夜晚,大内家的重臣吉见正赖摸了进来,把于不辞吓了一跳,以为他要来夜这摸错了地方!一问之下才知道吉见正赖是来贿赂他的!他灵机一动,便道:“这礼物,我是不敢收的。不过若能先给我货款,我倒可以给你个九五折!”
吉见正赖道:“你是说订金?”
于不辞道:“不是订金,是货款!全数!”
吉见正赖一听有些踌躇,但想:“东门军威震九州!他又是东门家主管贸易的大臣!料来不会不顾前途,来侵吞我这点钱!”心意已决,却要于不辞给个更低的折扣,于不辞说那就九折吧,吉见正赖不肯,说七折,拉锯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在八折上达成了协议,以六千四百两白银订下了日本市值八千两的生丝。
他走了之后于不辞才发现吉见没将礼物带走,正要赶出去时,大内家的另一重臣衫家的人摸了进来,拉着于不辞说:“于掌柜!你太厚此薄彼了!”
于不辞一愕,一问之下才知道衫家的人也来贿赂,刚才就伏在外头,他和吉见正赖的密议都被衫家的人听去了!衫家的人便要求于不辞给他们同样的条件,于不辞无法,只好答应,衫家的人得到了他的许诺后欢天喜地去了,临走时也将礼物留下。
这一晚陆陆续续来了五拨人,于不辞竟是不用睡觉!但因为谈成了五笔不小的买卖,精神抖擞,第二天带了五份礼物来找东门庆,将夜里的事情说了。
东门庆笑道:“好,好!”
于不辞道:“可惜没一笔大的。”
东门庆道:“积少成多!何况这些也都不少了!而且分别谈,比一起谈能要到的利更大些。暗箱交易,又比台上交易更多猫腻。嘿嘿,不辞你这次做得很好。”
于不辞又将收到的贿赂品拿出来,问东门庆该怎么办,东门庆道:“充公啊!回头你交到安东尼那里去,让他统计好了,入库,然后再领出来,算是给你的奖赏——这回你辛苦了,这些是你应得的。”
东门庆在山口又停留了数日,这数日里暗中来寻于不辞的豪族大大小小多达十三家!每一家都订了不少货,于不辞收钱收得手软!相良武任终于也听到了消息,暗中痛哭道:“大内人心不齐!人心不齐啊!个个都为了自己,瞒着主公去和外国人私通!”痛哭了一阵之后,当晚也来寻于不辞。
陶隆房对此也有耳闻,他也订了若干货物,只是于不辞终究没卖给他一支铁炮,大筒更是影子都没有,不免让他耿耿于怀。
东门庆见生意已经做得差不多了,这才来告辞,跟大内义隆说自己想去界、京一游,见识一下日本经济中心、政治中心和文化中心,不知他能否帮忙安排一下行程。大内义隆道:“此事不难!”便安排东门庆先走陆路,从安艺往界,道:“到了安艺之后,再让毛利家的人安排。”
“毛利家?”东门庆道:“我和他们没交情啊,不知道他们肯否庇护。”
大内义隆笑了笑说:“毛利家的家督元就也是我的家臣,我写两封书信你带着,一封给元就,一封给隆元,他们拿到我的信之后一定会善待你的。”
东门庆也听说过安艺国毛利元就的名头,知道此人在日本号称“绝世智将”,后来一问这位绝世智将已经打下的领土,却还没中国的一个县那么大,不由莞尔。此时毛利元就的势力已渐逼大内,但在名义上仍是大内家的附属,毛利元就的嫡长子毛利隆元曾长时间在大内家作为人质,并与义隆的养女结婚,算来也是大内义隆的女婿,所以大内义隆才同时给毛利父子二人写信。
临出发前,大内义隆与阿彩都甚是不舍,连连叮嘱道:“从京都回来后,记得再来山口。”
东门庆道:“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