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如此!”毛海峰道:“别忘了,东门庆是个福佬!而龙头和二当家却是徽人!眼下东海上人数最多最活跃的,就是浙江人和福建人!浙江人被死死压住了,而福建人里地位最高的李光头,在四大元魁中仅仅位列末席!现在商会的格局,是人数最少的徽派领导着福建人压制浙江人,这个局面,你认为能长久么?”
毛海峰道:“你是说……福建人和浙江人会不服?”
王清溪反问道:“你说呢?”
毛海峰沉默不语。
王清溪又道:“你看看东门庆出海后遇到的事,有好几次他都已露出极大的破绽,只要洪迪珍和我们再推一把,就能致他于万劫不复之地!但东门庆却都履险如夷——那难道都是运气?若没有一张大网在护着他,让洪迪珍,让你我都有所忌惮,他能猖狂到今日?”
毛海峰喃喃道:“大网,大网……”
王清溪说道:“听说以前总在二当家身边劝他培养东门庆的那个怪人,也来自福建!林国显和李光头也都是福佬!从最近几个月里发生的事情看,他们帮东门庆时可不是一般的出力!现在东门庆的保护网,可是越来越大了!”
毛海峰道:“林国显是半个外人,至于光头叔……他不会做对不起龙头的事情的!”
王清溪道:“李光头对许龙头是很忠心,要说他会背叛许龙头,我也不信!可是他们这一代毕竟都老了!李光头自己虽没异心,但总得为后人着想!要不然他得挨乡人骂!再说就算他是摆明了帮东门庆,那最多也只能说是在为商会培养一个接班人,算不上背叛许龙头!哼!他们的心思,许龙头会看不出来?其实我觉得许龙头应该已经默认了!毕竟,将商会的领导权在下一代和平地交到福佬手里,避免地域冲突,对双方来说正是两全其美!”
毛海峰默然半晌,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没机会了?”
“那也未必!”王清溪道:“许龙头和二当家虽然兄弟相称,但两人差了半代!看这态势,等许龙头一退,二当家一定坐第一把交椅,这是无疑的了。不过二当家春秋正盛!怕是再干十几二十年也没问题!嘿嘿!以这个东门庆的性格,你认为他等得了这么久?就算他真的等得,只要二当家觉得他等不得,那我们就有机会了!所以在这个时候,你千万要忍得!要老实,仍然像以前那样,把二当家交代的事情办好就是,份外的事情不必多做!东门庆做事总是出人意表,这一点二当家现在也许会欣赏,可要是他再这么不知收敛,总有一天二当家会觉得他是个威胁,那时二当家的心思就会整个儿扭转过来,觉得本分的人才可靠!”
毛海峰却摇了摇头,道:“清溪,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你说了这么多,其实不太必要。”
王清溪愕然道:“为什么?”
毛海峰道:“因为我本来就是一个本分的人!你就是要我学王庆那样张狂,我也学不来。”
庆功宴终有结束的时候,光明会重归黑暗,而黑暗依然黑暗。直到第二日旭日东升,驱散昨夕到夜幕时,宴会场所是一片狼藉,而夜谈的人却未留下半点痕迹!
东门庆在平户又停了两日,这才驾船准备往山口赴约。
他这次的东游计划,打算兵分两路:一路水路,一路陆路。水路由自己乘坐大船直接开往山口,陆路则由于不辞带队,先过博多,沿途考察商情,然后渡过海峡到山口会合。水路的大船因为要唬人,所以不但大张旗鼓,而且出发前还将庆华祥好好清洗了一遍,又安上大炮,带上火枪手以显威风。而陆路则偃旗息鼓,低调而东。
出发之前,安德鲁又请求给他一艘双桅帆船,让他去探测第三条前往界的道路。他预期的航道,却是从南边绕过九州,然后从大海直接往界,而不经过夹在本州岛、九州岛和四国岛之间的海峡。东门庆想了想,便答应了,还派了伤势已愈的次夫做他的副手。
因东门庆大张旗鼓,所以还没出发就有很多人听到了消息。陈东、麻叶赶来,请东门庆带他们一起去。他们的目的很明显,就是希望能借着东门庆结交上大内家,开一条财路来。
东门庆和这两人并无深交,本来同为东海商会的理事应该互信互助,但他始终觉得这两人匪气太重,心道:“听说大内义隆是一个颇文雅的人。若带了这两个人去,恐会让他将我看低了!”再说他这次东游并非真的为了游玩、赴约,内中另存重要图谋,因此不敢冒险,便委婉拒绝了。
林碧川本来也想同行,但听说东门庆拒绝了麻叶、陈东,就没开口。然而不满的情绪,已在一些人心中重新萌发。
——————回广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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