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的牙齿磕在一起,对他说:“我回去了,你说的对,我没有权利不让你见卢克。卢克确实也是你带大的。你以后想看它你就来,我把卢克带到楼下跟你玩。”
“上去吧。”
“好。”
尚之桃带着卢克上了楼,帮卢克洗了爪子,擦了它身上的雪水,走到窗前看到栾念还站在那,不知在想什么。她把栾念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打给他。@栾念接起。
“天冷,你回去。”尚之桃说。
“嗯。”
“然后栾念,我还有几句话。”
“说。”
“别再莫名其妙给我转账,别再刻意去见我父母,也不用给我介绍生意。我说真的,我不喜欢你的钱。你给我转账的感觉就像当年送我包一样,让我非常非常不舒服。我真的不喜欢。如果咱们有缘份,没准儿什么时候就能见到。如果咱们没没有缘分,就到这里也挺好的。当然,我还是随时欢迎你来看卢克。”
“好。”
这几年创业不容易,但尚之桃非常开心自己花的每一分钱都是自己辛辛苦苦赚的。她觉得花这样的钱,她人格是独立的也是高贵的。
她挂断电话,看到栾念又站了那么几秒钟,转身走了。她站在楼上能看到一串脚印一直跟着他,一直消失在她楼下。她想,该放下的放下,让过去的过去,让开始的开始。卢克坐在她身边,也跟她一直目送栾念离去。
卢克算中老年犬了。大型犬的寿命短,再过五六年卢克也会走的。尚之桃后悔过养卢克,没养的时候觉得狗很可爱,狗能陪伴人,养了,就会发现它跟孩子一样。每天惦记它照顾它,担心它生病,也害怕它死亡。
栾念坐了第二天一早的航班走了。
他认同尚之桃。他们都应该跟过去和解,也该跟自己和解。
尚之桃带陈宽年看了两天场地,陈宽年骂了两天栾念的不辞而别。陈宽年嘴碎,也有那么一点顽劣,堵车的时候问尚之桃:“你觉得栾念人怎么样?”
“说真话啊!别说场面话。”陈宽年对她说。
“你们知道我们俩的事了对吗?”尚之桃问他。
“早都知道。”
“那你们是怎么看待我的?我方便问问么?一个刚刚毕业的女学生,勾/引男老板,以获得工作空间和经济报偿。”
“我们啊…”陈宽年笑了笑:“我们所有人都觉得栾念活该。自己的朋友自己了解。他那种人如果轻视你,肯定不会跟你一起那么久。他工作能力强,但嘴是真不行。嘴硬,嘴臭,性格也不好,适合孤寡一辈子。”
尚之桃噗嗤笑了:“其实不是。他人挺好的,就是嘴不好。那时我在凌美工作,他教会我很多很多。”
“别的呢?”
“别的,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陈宽年偷偷对谭勉说:“栾念要完蛋。人家姑娘说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欲擒故纵?”
“不像。以我对女人的了解来看,真的。如果栾大爷还不放低姿态,这媳妇肯定是要飞了。"
“回来再说吧。”
场地确定后,陈宽年痛快签了合同。然后给栾念打了电话:“兄弟这辈子就讲究一个情义,该做的我都做了,我也不知道还能帮上你什么。你媳妇,不对,你前女友真不错。”说完挂了电话。
都没给栾念讲话的时间。
好与不好,栾念知道。
他回北京后去逛了一次街,买了两件适合极寒天气穿的羽绒服,一件中长款一件长款,累计两万多。然后问了付栋地址,付栋也没多问,直接报了尚之桃的地址,栾念寄给尚之桃。甚至没有署名。
尚之桃知道是他送的,想退回去。
收到他的消息:“一点心意。穿着多遛一会儿卢克。”
再过几天,收到栾念给卢克买的狗零食,还有狗玩具。
尚之桃回家里吃饭,大翟又说起相亲的事,尚之桃放下碗筷,很认真的看着大翟:“妈,是不是只有我结婚了你才会觉得我过得好?”
“不是。”大翟摇头:“就是觉得你老了有人能照顾你。”
“可是这些相亲的对象我都不喜欢。”尚之桃握住大翟的手:“妈,我不想相亲了。每次相亲坐在那里,明码标价,像是待售的商品。今天这个说在冰城三十出头的姑娘还不嫁就是老姑娘了;明天那个说我的工作常年出入酒店,还要应酬,他不喜欢;也有什么都不说的,最后问我接不接受结婚后跟婆婆一起住,不接受只能住在我那里。”
“我觉得我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的。我可能不会结婚。也可能会结婚,但那都是缘分。我想平平常常认识一个人,慢慢相处,合则聚,不合则散。您看行吗?”
这话说的大翟挺心酸的,点点头:行。不结婚也行,不结婚就多攒钱。”
“好。”
2020年春节过的并不容易。大家都被关在家里大眼瞪小眼。年三十的时候外面静悄悄的,像是都忘记了这个年。栾念这一年没有去美国,梁医生和栾爸爸回来了,一家三口在栾念家里过年。
梁医生在厨房里做年夜饭,栾念在一旁打下手。
梁医生接过他递来的洗好的葱,一边切段一边说:“我们不住在这里啊。好多年以前你爸跟宋秋寒爸爸他们几个人一起在城里买了房子,我们住那边,方便。我们不愿意跟你住在一起,年纪相差大,生活习惯都不一样。而且我们在这里住,你也不好往家里带人不是?”
“带谁?”
“带谁都行。”梁医生抬起头看栾念,他的儿子正在剥蒜,微微垂着眼,并不开心。就问他:“跟尚之桃还有联系吗?”
“嗯。不多。”
梁医生有点替栾念难过。那时栾爸说栾念一定会搞砸,梁医生是不信的。总觉得那姑娘能再等等他,等他学会表达爱。很多事长辈不好插手,总该听从孩子自己的意愿。
他们坐在一起,梁医生举杯:“一家三口单独过年好像很久没有过了。为这清净的一年碰杯吧。”
栾爸爸哼了一声:“你也知道清净好。天天呼朋唤友,家里没有安静的时候。”
栾念在一边看他们打嘴仗,一边闷声吃饭。从他记事起就没过过这么萧条的年了。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栾念给尚之桃发短信:“新年快乐。内分泌失调好了吗?”@“好多了。”
“什么是好多了?”
“就是见好。”
“你把你的方子和原来的化验结果给我。”
“?"
“找人帮你看看。”
“不用了。谢谢。”
尚之桃婉拒了栾念。继续调理就好了,不是大事,也不想过多牵扯。
再过几天,她收到消毒水、口罩,满满一箱子东西。主动给栾念发了一条消息:“谢谢。”
“不客气。”栾念回她:“你的活动公司怎么办?”
“寻求其他出路。”
不然能怎么办呢?大概要面临倒闭了。
专家都说这是持久战,公司预算缩紧,减少员工团建次数,很多从前的业务都做不了了。公司的工资是照发的,但这么下去尚之桃挺不了太久。
她问张雷:“我现在做代理可以吗?”
“启动资金解决了?”张雷问她。
“嗯,很快。”
尚之桃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还有没有这样的勇气了。决定是在一个深夜做下的。付栋喝多了酒给她发消息,说:“老大你别怕,无论公司什么样,我们都不走。没工资也行,你别上火就行。”
尚之桃在那个夜晚哭了一鼻子。眼看着几年的心血就要这么白费了,这太令人难过了。
尚之桃卖了车抵押了房子,加上这几年的积蓄,凑起来有一百多万。还有一些客户的欠款需要收回来。银行抵押贷款下来那天,已经快到夏天了,她的公司苦撑了几个月,只有几个零散订单。濒临倒闭的活动公司,还有她岌岌可危的职业生涯。
她安慰自己:至少你还有破釜沉舟的勇气,没有被残酷的现实打垮。
她身上揣着的银行卡里有一百五十余万巨款,是她的全部身家。尚之桃一边觉得悲壮,一边又觉得可笑。
她朝家门口走,口罩捂的她透不过气来,周围没有人,顺手摘下把口罩放进防菌袋里,再抬头的时候看到栾念站在那。
也说不清为什么,所有委屈一瞬间涌了上来,突然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