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之桃昨天熬了大半夜,这会儿戴着框架眼镜,眼底还有黑眼圈。大把的头发散在颈侧,特别懒散。她并没下车给栾念开车门,天太冷了、还下着雪。再不走待会儿高速封路了,不知道到目的地要几点。
尚之桃上周刚提的新车,公司业务发展的好,有时见客户需要撑门面。太贵的她买不起,就首付了这辆不到七十万的车。栾念上了车,系好安全带,淡淡一句:“卖包钱买的?”
尚之桃看他一眼,对他笑了笑:“卖身钱买的。”
他们两个都知道彼此说的是什么,尚之桃没什么感觉,栾念心里被凿了一锤子。
挺狠。
没有别人在,都不用装客气。尚之桃不讲话,开了车。
栾念想在车里睡一会儿,但尚之桃在车里放很吵的音乐,什么“东边不亮西边亮啊”,还有“哎呀我说命运呀!”唢呐声吵的栾念脑仁疼,皱着眉看尚之桃,在上路一个小时后终于开口:“你听歌品味是这样的?”
“民族的就是世界的。”尚之桃大声回了他一句,又专心开车。
她昨天加了大夜班,如果不听这样的歌会犯困。听了也有那么一点困,踩着油门的脚漂了一漂。
听到栾念问了一句:“怎么开车呢?”
尚之桃在应急道上停了车,外面雪下的有点大了,堵车是一定了。就对栾念说:“你能帮我开会儿吗?我昨天加班太晚了,开不动了。"
“下车。”
两个人下了车,风雪之中交错身体,换了位置。尚之桃坐上副驾就睁不开眼,靠在座椅上睡了。
栾念终于能把那些吵闹的音乐关了,安心开车。
三个小时过去了,行程进度缓慢。渐渐就堵上了,有人想塞车进来,栾念不愿让,那车半个车头塞进来了,栾念轻踩一脚油门蹭了上去,力度适中,两辆车刚好都花了,又没撞变形。尚之桃惊恐睁开眼,看到撞到一起的车,裹紧羽绒服下了车。
栾念也下了车,对方是个大汉,问栾念:“怎么开车呢?”
“加塞有理了?”栾念这个人特别横,你不好好讲话,正好,他就没讲过好话,对尚之桃说:“你给我上车去!”
尚之桃太冷了,瞪了他一眼,忍着怒火上了车,她刚提的车,这会儿弄死栾念的心都有了。
栾念在外面不知道跟那人说什么,眼睛一立,拿出手机拍照,还要打电话报警,被那人拦下,好像明显心虚了。两个人当场加了微信,对方转账,私了了。尚之桃大概知道那人小辫子被栾念抓住了,不然也不可能这么痛快。
栾念上了车关上车门就听到尚之桃生气的说:“你怎么开车的!让他加塞怎么了!"
“我上周刚提的车!”
“你赔钱给我!凭什么撞我的车人家转账到你那了?”
她气得要死,一句又一句的说,机关枪一样。栾念听她念叨半天,在她喝水的时候问她:
“你没撞过我车是吧?”
尚之桃心虚收了声,靠在椅背上不声不响。栾念看了她一眼:“我怎么给你钱?”
算了,不要了。或者你转账到我银行卡上。”尚之桃拿出手机,将自己银行卡号编辑短信发给他。
脸看向车外,假装听不懂栾念的意思。她不是22岁的小姑娘了,加他联系方式收他钱,然后一步步掉进他的网里。那时他步步为营,她什么都不懂,看起来是她一直主动,其实就是跳进他圈套了。
老狐狸。
两个人都不讲话,栾念在服务区休息的时候打举报电话:“对,”然后又详细说了车行方向和位置,又登上平台上传了照片。尚之桃一点都不意外他这样,他这人就是睚眦必报。睥睨他一眼,默默喝温水。水喝完了,付栋电话进来了:“老大,我们到了啊。酒店跟咱们来劲,说要加价?”
“合作这么多次他们要临时加价?”
“是。说是旺季了。"
“放屁。”
“让姐夫打个招呼?”付栋说。
栾念听到姐夫二字,回消息的手顿了一下。
尚之桃给邢逸打电话:“酒店欺负人,你管不管?”
车载导航里传出邢逸的笑声:“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动气啊。我打个电话。”
“好。那万一再出尔反尔呢?”
“他们不敢。有我呢,别怕。”
“哦。”尚之桃哦了一声。
“到哪儿了?”邢逸又问她。
“还有五十公里。”
“注意安全,到了告诉我一声。”
“好。拜拜。”
尚之桃挂断电话,车里出奇的安静。
栾念有想过尚之桃这样的性格或许到哪儿都能交到朋友,同性的异性的,也会有男人喜欢她,她也会谈那么一两次恋爱。他都想过。但他有点难受。
一直到终点他们都没有再讲话。
到了地方,栾念下了车拿了房卡,沉默着办了入住。
lumi正在那里跟付栋对下一天的会议安排,见栾念这样的神情就问尚之桃:“怎么了?你惹luke了?"
尚之桃耸耸肩:“不知道。我没惹他。”
亲朋好友给尚之桃介绍男朋友之前会问她:“喜欢什么样的?”
尚之桃经过认真思考后,几乎告知所有热心人:“我想找一个脾气好的,会讲话的,宠着我的。”
“别的呢?身高外貌收入都不要求?”
“别的没了。"
亲朋好友牢牢记住尚之桃的要求,给她介绍的男朋友统统都会讲花言巧语。别管人怎么样,讲话都能到位。
大翟想不通,问过她一次:“你这要求不是很具体。有的男人,说的一口花言巧语,但办事儿不地道。你怎么有会讲话这样奇怪的要求?”
“妈你不知道,有时候讲话是把刀。插在心上可疼了。”
“哦。那我是不懂,你爸一直好好跟我讲话。”
眼前的lumi拿着流程对尚之桃说:“朋友,我没看错吧?三语主持人是你?”
“怎么啦?市面上请一个太贵,我上。我们也省点钱。”
尚之桃创业这几年,能省则省,能自己上就自己上。公司垫资的时候是大把的钱,有时一两万也能接场小活动。她算的清清楚楚。
活到三十多岁,好像人通透了那么一点。她对谁都还是那么好,所有人都说:“尚总体面。”
见惯了尚之桃好脾气的付栋偷偷跟同事念叨:
“不知道为什么,老大对栾总很凶。”
“老大可从来不对任何人凶。”
“我不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