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所长的名字叫周永昌,‘永昌’这两个字的表面意义,所有人都知道,而隐藏在其内在的更深刻的一层含义,恐怕就只有周永昌自己知道了。其实他并不是一个彻底的唯利是图的小人,但在武备镇这几年,周永昌从灰暗的官场和无情的现实中学到一个道理,那就是永远都不要独树一帜,因为这样只会被不能容忍异类的大众潮流所抛弃,也正是因此,他才开始模仿同僚们的作风,他贪,但是贪的不彻底,他恶,但是恶的不凶猛,模仿的不伦不类的他,处在一个很尴尬的位置,也是一个极易遭到攻击的位置。
也正是因为他的不伦不类,让他说起话来,做起事来,不如同僚那般老成,他似乎觉得天下乌鸦一般黑,面前这个一脸正气的镇长,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日久天长之后,他的狐狸尾巴就会慢慢的漏出来。周永昌看待刘振华的眼神,从畏惧转为轻松,再从轻松变成无所谓,到最后甚至以一副半威胁性的口吻对刘振华说道:“如果镇长觉得我办的事不妥,无法胜任职位的话,那我辞职好了,请镇长另寻贤能。”
刘振华怎么说也算是经历过风浪的人了,又岂会被一个小地方的小局长吓住呢,看着周永昌那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刘振华便止不住的想笑,但脸上却依旧一本正经道:“周局长,你可考虑清楚了?真要辞职?”
周永昌觉得刘振华是在唬他,他仗着自己还有一众部下的支持,觉得刘振华不敢明目张胆的与他为敌,更不敢接受他的辞呈,因此他无所畏惧道:“镇长,我考虑好了。”
“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虽然你现在还不到退休的年龄,但念在你也是武备多年的老官员了‘颇有政绩’,我可以破例让你享受退休待遇。”说完,不等周永昌反悔,刘振华便将刘香盈给叫了进来,让刘香盈开始着手周永昌的退休事宜。
周永昌本以为,自己只不过是礼尚往来,诈一诈刘振华,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刘振华竟然就像是一滩沼泽,自己打在他身上,反而使自己泥足深陷。
周永昌的洋洋得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懊恼不已的苦瓜相,他意识到不妙,连忙改口道:“镇长,您……该不会是真的要辞退我吧?”
“周所长,您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吧,是你先提出要辞职的,怎么现在又反诬我辞退你呢?”刘振华表面上一本正经的说道,其实心里却早已窃笑不已,周永昌在他看来,完全就是个笑话,那蹩脚的‘以进为退’的战略,在他手里用来,真是白白糟蹋了先人的智慧。
其实说实话,刘振华和周永昌并没有仇,如果今天周永昌安守本分,稍稍拿出一丁点所长该有的正义感,刘振华也不会怎么样他。但是他却摆不清楚自己的位置,无法权衡双方利益,这令刘振华无法忍受,既然这个周永昌是一只无法完全驾驭的狼,刘振华干脆就放逐他,然后自己再培养一条值得信赖的狼,守护自己。
周永昌的脸现在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五光十色’,时而煞白,时而通红,时而又有些铁青,很是有趣。他只不过是想让刘振华清楚自己的能耐,不想让刘振华小瞧了自己,可没想到弄巧成拙,反而着了刘振华的道,这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脸色惨淡,语气悔恨道:“镇长,我……我刚才是开玩笑的,您别当真啊~”
刘振华故作惊讶道:“周永昌,你也算是个老干部了,这种事怎么能随便开玩笑呢?你是不是觉得我刚来上任,无足轻重,什么话都可以在我面前说?莫非是没把我这个镇长放在眼里?”
“不不不,镇长您误会了,我绝对没有这个心,我刚才那么说,完全是因为正义被曲解,无法维护百姓的利益,而一时性急说出来的,您可千万不能当真啊。”周永昌慌不择口,急不可耐的说道,尽管他也算是个有点身份的人,但面对自己的官衔即将被剥夺,他还是丢下了面子,以软姿态呈现在刘振华面前。
看到周永昌服软,刘振华却不由的在心中冷笑一声,这个世界就是因为有太多像周永昌这种做事鲁莽,没有原则底线的人,才倒是世界充满了失败者,刘振华向来不会对失败者有所怜悯,他板着脸,语气稍显强硬道:“既然说到这了,我倒要问问你,‘正义’一词你是如何界定的?‘人民利益’你又是如何理解的?”
“我……”周永昌说不出来,在他看来,正义与人民利益只不过是冠冕堂皇的废话,无法从其中得到更深层次的启迪。
刘振华冷笑道:“如果正义就是恃强凌弱,人民利益就是保护那小部分有势力的人,你所谓的正义与人民利益,不要也罢。周所长,我的秘书已经着手你的退休事宜了,现在说再多也已经为时已晚,您就安安心心的退休,回家颐养天年吧。”刘振华的语气看似轻松,实则强硬,毋庸置疑,但凡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