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强中干的人就是喜欢这么吓唬人,——狗仗人势。
民国时期来中国的洋人,很多其实也就是个在国内混不下去的,出来骗骗钱而已。
顶着个外国人的头衔就好似尚方宝剑。
秦九章非常鄙夷,继续用英语说:“即便是罗马最卑微的奴隶在谈起罗马的辉煌时,脸上都不觉得带着自豪的神情。那一刻,他仿佛成了罗马的主人。”
这口比自己还流利的英语,让洋人嘴角不住抽搐。
秦九章再添一句:“你什么时候学会伦敦腔,再出来装大蒜吧。一口澳洲土腔,很丢人的!”
澳洲过往一向是英国流放犯人的地方,这句话侮辱性就很强了。
洋人显然被拆穿,很想骂秦九章,但他明白自己不是对手,终究忍住。
洋人从车厢上跳下来,问道:“what’syourname?”
秦九章一字一句道:‘mynameisjiuzhangqin.’
“irememberyou!”
洋人撂下这句话,扭头走了。
旁边的书摊有人鼓起了掌:“漂亮!这件事绝对可以登在报纸上!”
秦九章扭头,看到了一个三十多岁穿着西装文质彬彬的中年人。
“先生是?”
“本人《京报》邵飘萍,”中年人说,“今天真是让我开了眼界!一个车夫以英文回怼趾高气扬的洋人!精彩啊,无比精彩!好久没看到这么有意思的事了。”
原来是民国报界精英邵飘萍。
“邵先生,幸会。”秦九章说。
“阁下尊姓大名?”邵飘萍问。
“秦九章。”
“我把这件事登在《京报》上,阁下不会反对吧?”
“这有什么好反对的?”
“毕竟是得罪洋人。”邵飘萍提醒道。
“得罪就得罪了,能怎样?”秦九章并不在意。
“有胆识!”邵飘萍情不自禁给他竖了竖大拇指,“可惜没有照相机,不然一定拍下先生伟岸的形象。”
秦九章摆弄了摆弄自己的号坎,“这身行头哪里伟岸了。”
“对了!”邵飘萍问,“你如此流利的英语,还有不凡的谈吐,必然是受过教育之人,怎么会做一个……车夫?”
秦九章尴尬道:“说来话长,而且,也不见得一直做车夫。”
邵飘萍点了点头:“说帮衬的话就是折煞好汉了,但我想很快,大家都会知道京城有一个不凡的车夫。”
旁边的老马说:“大家伙都知道,就都会来找你要车,每天还不得挣它一个大洋!”
秦九章笑了笑:“老马,不好意思,把你的一单生意搅黄了。”
“算了!”老马抬起车把,“要不是你,说不定我还得挨上两脚!哎,洋大人的钱不好挣,我以后再不敢拉洋大人了。”
“什么洋大人,刚才那种就是洋鬼子!”秦九章说。
“我可不敢这么说,”老马迈开步子,“我去前面继续拉活儿了。”
老马走后,秦九章问道:“邵先生,您去哪?”
“魏染胡同,《京报》报馆。”邵飘萍说。
“要不我送你一程?”
“好极了!能让全京城最有名的车夫拉,是我的荣幸!”
嗯,好好享受吧,机会不多了。
以后不管谁让秦九章拉过,都绝对值得吹嘘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