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少在周府门口偷眼望了望,见发财在一旁嘻嘻傻乐,把他拽过来又问了一遍:“你确定老头子不在家吧?”
发财使劲点头:“放心吧十三少!老爷逢礼拜五就要去视察商行的!”
十三少这才整理了衣服,抱着一盆牡丹进了门。迎面撞见母亲的丫环,乐呵呵地冲她招呼:“云姐!我娘在屋里吗?我给她带了上好的牡丹!这可是我托人专门去江南买的,棠城只此一盆!”
云姐一见他便乐开了花:“夫人在房里呢!知道少爷今天多半要回来,早就叫我准备好了你喜欢的点心,这不,我正要去厨房看火呢!”
十三少听了朝云姐挥挥手当告别,几乎是小跑着朝后院去了。
云姐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脚步一顿,回头再要喊住十三少已经来不及了。
十三少进了母亲的院子,高低错落的假山之间摆着各色牡丹,都是他给母亲搜罗来的。母亲眼光好,最知道花该怎么修,怎么摆,这院子里的盆景比得上他见过的最好的园林。
十三少还没进门就开始喊娘,九夫人赵玉斯出门来迎他。
“泓儿!”
十三少刚要献宝,就见母亲朝他使了个眼色,走到近前立刻压低了声音。
“今天你爹在家,快走,别和那老头遇着了。”
十三少把花塞给九夫人。
“今儿个不是礼拜五吗?他不去商行巡视了?这是潜溪绯,洛阳牡丹记里那个,你不是念叨了好久,我给你找来了。娘亲你自个儿注意身体,别和他吵架。对了,舅舅没事了,我亲自照料的,你放心,就我舅舅那皮实得……”
“周泓。”
母子二人一听这声音,都面色尴尬起来。
九夫人挤了点笑容出来,转过身挡在十三少面前。
“老爷怎么今天想起到我这院子里来了?”
“云姐一大早就在厨房忙上忙下的,不是这祖宗回来了还能是什么。”
十三少原本抬腿就要溜号,听到周启南这么说,他一时无名火起,真不知道这老头怎么好意思管他叫祖宗。
“周大善人,这么多年除了管我一天三顿饭,您老人家管过我什么?别说其他人了,这周家的下人您不也管他们三顿饭吗?感情合家都是您祖宗了。”
九夫人听了连忙去捂十三少的嘴,可惜奈何不得他左闪右躲,该说不该说的都说完了。
周启南一听火冒三丈,从旁边抄起一张凳子就要来打。
“说老子不管你!老子管你了,你听过吗!我说了多少遍,少跟你舅舅鬼混!你还敢跑到那打仗的地方去找他!不要命了!你死了,我不伤心,我周启南一滴眼泪都不会掉!可怜你娘!怕是这辈子都要以泪洗面了!”
十三少听到周启南说着还扯上了自己亲娘,嘴上虽然不驳了,但是心里却是一阵冷笑。
赵玉斯,说是九夫人,到底不过是周启南路过江南时随手摘下的一朵花,将她带回了寒冷的棠城,从来不曾关心过她的畏惧与孤独。现在教训他的时候知道用他娘来说了,可见周启南何等虚伪。
赵玉斯听了周启南这样说也冷了脸。
“呸!他舅舅怎么了?他舅舅哪里待他不好?不是他舅舅,二十多年前咱娘俩儿就死在这院子里了!你还数落上他舅舅了!”
周启南见赵玉斯动了真火,虽然气没消,却收敛了喊打喊杀的架势。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也知道天河那边最近跟陈同礼打得厉害……”
“打就打!我们赵家没有软骨头,别说泓儿好端端回来了,就算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他舅舅也会拿命护着他,我放心得很!”
周启南叹了口气,看着赵玉斯对他横眉竖眼的样子,心里也是无奈。当年娶赵玉斯入门,原本是看中她青春貌美,温柔可人。不料进门短短两月,就和六夫人七夫人起了冲突,还被诬陷害死了七夫人。周启南知道她冤枉,但是他那时候正被各方军阀架在火上烤,个个有事没事到周家的商行里转转,闹点事情出来,左右都是要钱。
不过是老老实实做生意的人家,哪有这么多钱整天上供给他们当军费?
所以原本叫人心软如棉的美人泪,也让他烦不胜烦。他只想安安生生过日子,这些女人就是不能体谅,个个都只顾着自己高兴不高兴的。周启南越是这么想着,越发觉得天涯海内,无一知心人,干脆不管后院的事了,一个人跑到南四州去谈生意。
等他回来的时候,只是听说七夫人的娘家找上门,六夫人又拼了命拱火,险些就要把赵玉斯母子打死,是赵天河听到了消息,带着一队兵就闯了进来,二话不说就把他周家祖传的檀木屏风给打烂了。从那以后赵玉斯才算在周家站稳了脚跟,等周启南回来了,如此局面他也不好找赵天河算账。
周启南收回心绪,把一肚子气又给往下咽了咽。他牵起赵玉斯的手,双手握紧捂了捂。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当然知道他舅舅爱护他。”
十三少已经趁他娘收拾他爹的当口儿躲进屋里喝起茶了,周启南瞪他一眼,又满脸温和地对赵玉斯笑着说。
“我只是怕他舅舅太纵着他,你看他在外面搞那什么会馆,整天拢着些不三不四的人。我一早就说过,把那会馆交给家里打理,老冯他们都是多少年的行家了,由他们照管着也放心些。”
十三少听着话茬转到了他的风行会馆上,就知道周启南还没息了控制风行会馆的心思。虽然不乐意,但是他心里也有些隐晦的高兴,被周启南盯上,说明周启南也认可会馆的价值,毕竟凤凰无宝不落。
“你这话跟我娘说没用,风行会馆的老板是我。我不点头,你别想安插人手进来。”
十三少说着便整理衣服起身,重新戴上帽子走到院子里。
“娘,云姐的点心我下次回来再吃。会馆还有事,我先走了。”
赵玉斯怜爱地捏了捏他的脸。
“好,别的事情你放心,有娘在呢,谁能打你主意!”
说着便眦了周启南一眼,甩开他的手送儿子出门。
周启南站在院子里,看着周围牡丹环绕,浓绿萦怀,突然只觉没趣,往自己院里去了。
康海药业的总裁办公室墙上挂着“悬壶济世”的牌匾,桌上摆着各色的蝴蝶结,一个吃着波板糖的小女孩正晃着腿勉强坐在椅子上,认真地挑选着蝴蝶结。
随后她举起一个红色的蝴蝶结,奶声奶气地说:“爸爸!戴这个!”
“好,都听小如的。”
邓大海笑眯眯地接过蝴蝶结,一双修长的手熟练地将蝴蝶结别在了头发之间。
“来,转过来给爸爸看看。”
话还没说完,何秘书就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
“海哥,向廷东那个狗东西……”
邓大海脸色丝毫不动,仍微笑着将小如从椅子上抱下来,叫李妈进来带小如去隔壁办公室吃蛋糕。
总裁办公室的门重新关上,邓大海一把揪住何秘书的领子,不由分说摁着他的头砸在办公桌上。
“我有没有说过,不要在小如面前说脏话!没教养的东西!”
何秘书痛得连连讨饶道歉,邓大海一边整理袖子,一边往椅子里一坐。
“说吧,出什么事了?”
“向廷**然回来了,他老婆那儿我们失了手。他还发起了这个月的福济会,邀请函都送来了……”
邓大海诧异地看着邀请函,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向廷东长胆子了,福济会什么时候轮到他做发起人了?”
何秘书连连附和。
“就是!也不看看他是个什么东西!”
邓大海捻起邀请函又看了看。
“去,给向夫人送一份邀请函。”
“什么!叶燃突然就走了?”
向若兰惊讶地放下咖啡杯。
余叔点头。
“是啊,大小姐您前些天都在公司忙,我还以为大小姐您都知道来着。听说那件事后,我悄悄查过了,家里出现的这个孙少爷确实是若云小姐的另一个儿子。”
“我知道。程程这孩子,让她处理,怎么一声不吭就让人直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