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方跟着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胳膊粗的棒子砸在他后背上,哼都不哼一声。
那一年夏天大旱,陈家村和上游的方格庄抢水,双方调人械斗,方格庄村派出五十多名精壮小伙站在前面,个个手中握着一米半长棍棒,陈家村人踟蹰不前。
陈东方从人群里挤了出来,他头戴摩托车头盔,身穿一件厚棉袄,挥起棍棒狂吼一声,向着对面的人冲了过去。
这一声吼,如龙吟虎啸,把人的耳朵都要震聋了,方格庄的人呆滞了那么两三秒,陈东方的棍棒已经落到他们头上了,放倒了两三个,其余的人落荒而逃。
事后方格庄的人说,怎么也没想到那家伙动真的啊。
陈东方问雷子,他为什么要来特区。
“我是出来挣彩礼的,”雷子叹了口气,“我森头搭脑(笨头笨脑)的,考不上大学,高中毕业后,在县城里找活干。家里人介绍了个喀气(漂亮)妹子,要彩礼六万八,砸锅卖铁也拿不出来。听说特区挣得多,所以就出来了......”
陈东方同情地点了点头,他们老家的彩礼确实很高,这个时候打工人一个月也就五六百左右,六万八,相当于一个人十年的打工收入了。
雷子又问陈东方来特区的原因。
“我是来找女朋友徐美凤的,”陈东方抬头仰望天上的月亮,“三年前,她来了特区打工。我去过她家,但她家里人不肯给我地址,我只能亲自来找了。”
陈东方掏出照片,递给雷子。
雷子就着月光,端量着照片,赞叹道,“东方哥,你真的有眼光,嫂子太漂亮了......”
陈东方骄傲地从雷子手中接过照片,深情地凝视着。
“东方哥,你女朋友在特区做什么?”
“不知道,但看样子发展得不错,她出来打工后,家里就起了楼,添了冰箱和录放机,还有电视......”
“出来打工两三年,就起了楼?”雷子嘴唇张了两下,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咽了回去。
“我来特区,还要混出个人样来。”陈东方说道,“我坐了牢,大家都笑话我,在老家也找不到工作,走在街道上,认识的人都在我背后指指点点地说,那就是个坐班房的,搭到了头才会伤了人,这一辈子完蛋了!”
“但我不相信这辈子完蛋了!”陈东方站了起来,指着远处灯火通明的一片。“雷子,远处那片灯火通明的地方,就是香江;近处这一片亮点,就是特区。每天有数不清的香江人来特区,又有成千上万的人南下来特区,他们在这里通过自己的努力,发了大财,成为成功人士。他们能混成人上人,我们照样行!”
被陈东方的话激励,雷子也站了起来,看着远处深圳河两边的璀璨灯火道,“东方哥,你说得对,我们一定能成为人上人!那时我再回去,谁也不会看不起我!要是混不出个人模狗样,我就不回去了!”
“对,不成功,绝不回!”
陈东方和雷子正在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突然听到身后的坟墓里传来一阵婉转悠扬的呻吟声,陈东方立刻警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