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下游修建了一处拦河坝,白天瞧来不起眼,晚上却别有一番景致。站在桥上看去,波光粼粼的河面倒映着皎洁明月,河岸两旁绿树长条随风轻舞,垂下去的枝条轻抚水面,一圈圈涟漪荡漾开去,拉扯着水面早已看不出原状的月影。
坐在桥墩上的惜玉看得入神,静下来什么也不去想,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安宁。
悠扬婉转的笛声传了过来,打破了这份宁静。惜玉定睛看去,河面上不知何时竟多了一叶孤舟,轻舟上的白衣客盘腿而坐,青丝如瀑绕着衣袖飞舞,双手执笛横在唇上,吹出一个又一个美妙音符,于明月晚风中听来宛如天籁。
曲子太过于哀怨婉转,似是在诉说着无尽的相思之苦,听入耳中,仿若一根情思悄然绕上心头,使人心下一片柔软。
一曲离愁几多恨,曲尽人散恨长留。
笛声戛然而止时,白衣客轻声念道:“红叶黄花秋意晚,千里念行客。飞云过尽,归鸿无信,何处寄书得?泪弹不尽当窗滴,就砚旋研墨。渐写到别来,此情深处,红笺为无色。”
吟罢回身淡笑,朝着桥墩上孤寂的身影点头示意,朗声将话送了过去,“长夜漫漫无尽头,姑娘一人独坐寂寥,不知云某可否有幸能邀得姑娘来这月下孤舟一聚?”
桥上的人淡笑起身,双足轻点再桥墩掠起,如海鸟展翅般俯冲而下,却似落花般无声地降落在竹筏上。来客说道:“楼主好兴致,置屋中的美娇娘不顾,竟跑来这里吹冷风,果然不负流风公子之名。”
听得她打趣,云慕白不怒反笑,调侃道:“非也,辜负风月的人又岂止我一个,萧兄不是也抛下了屋中的如花美眷,跑来这里吹风么,萧兄能来,我为何就来不得?”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云慕白盘腿坐于一端,当中的矮凳上早已放置好了棋盘,伸手将装着白棋的罐子推了过去,执子笑道:“古语有云‘怨遥夜,’这夜着实太长,静坐无趣,厮杀几局如何?”
“奉陪到底。”惜玉接过白玉罐子,执起一子落在棋谱上,“云兄方才所奏的曲子太过伤感,可是心中由感而发?”
云慕白专注的看着棋局,边落子边回道:“哪里,随意乱吹罢了,心中无念,所奏的曲子尽是些弦外之音罢了。早知如此,我当初也该去找上一个,也这么相思一回,倒是死也无憾了,所奏的曲子想必更能催人泪下。”
惜玉轻笑一声,却没再接话。记得幼时,自家那七哥是个多情种子,挨了老爹无数板子也不肯悔改,说着什么‘喝了该喝的酒、爱了该爱的人’死也无憾。幼时想来便觉好笑,而今回想起来,倒是羡慕七哥那般豪放不羁的性子。
两人对弈直至天明,回去后各自将睡得正熟的美人请了出去便倒头大睡,直到午后才起了身。吃了饭,又出去逛到了华灯初上才回了楼中。
商队怕两人提前走了,一直安排了人在楼中守着。得知两人回楼,几支商队的头领立即便找两人说明了想同行的意图,两人一口应承下来,嘱咐明早上路,过时不候。
商队与两人同行前往绿洲,却也不敢带着太多值钱的东西,且做好了随时转回程的打算。索性一路走去都是平安无事,直到接近绿洲时,商队渐渐不安起来,这里可以马匪活跃最频繁的地带
提心吊胆的走下去,穿过了绿洲却没见到一个马贼,倒是沿途多出了许多客栈,每隔半日的路程便有歇脚的地方,这对于风餐露宿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天堂,虽然价格要稍适贵上一些,他们仍然心甘情愿的掏了银子。
两人沿途便告知了商队白楼百抽其五的规矩,到了绿洲中心的镇上后,商队自觉去白楼交税拿了令牌,随着便又继续前行。百抽其五,这样的规矩让商队极为开心,一个个只恨这一趟带的东西少了些。高兴的同时自然也不会忘记了各自的盟友,纷纷传书回去抱了平安。
两人一路护送着商队,直到走出了绿洲。后续渐渐有商队跟了过来,商队白楼中的琐事也渐渐多了起来,云慕白前天借口染了风寒要修养,悄悄的便回了白楼。惜玉陪着商队走到了十八路客栈,快马加鞭只需两日便能到达敦煌,这也是白楼管辖范围内的最后一个客栈。
到达敦煌之日可待,众人不禁欢呼雀跃,这丝路终于又恢复了太平,刚进了客栈便吵嚷着叫了酒,准备小小的庆祝一番。
酒端上来时,小二神色有些怪异,一路走来,惜玉处处皆是小心谨慎,当下便觉得不安。没等商队的人开席便悄悄的倒了些酒,放在鼻下一闻,随即便冲着小二责问道:“这种烧喉咙的酒也好意思拿来卖?关中处处皆是,何须来喝你们的全部撤下去,换上好的马奶酒来,漠上就该喝漠上的酒,今日的酒钱我一人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