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的拐杖化作千般幻影，向袁坤晏琪刺去。就在拐杖即将接触到他们身体的时候，一个声音轻飘飘地响起。

“住手！”

声音落在老鬼地耳朵里，如同平地里一个炸雷，吓得他立刻收回拐杖，横握在深浅，“谁？出来说话！”

“闯进我的地盘、打杀我的人，还来问我是谁？”这声音是那么地平静柔和，如同是从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口中说出。

可突然，平静的声音突然暴怒，大喝一声：“睁大你的狗眼，转过来看清楚！”

老鬼、袁坤晏琪同时看向门口方向，只看见自己身后七尺处，有一个男子，着一身黑衣，负手而立。当老鬼目光向上，想看清来者样貌的时候，却发现无论自己怎么看，都看不真切，明明一张脸清清楚楚白在自己面前，却怎么也看不清楚，仿佛对方根本不存在一样。

哪怕此人样貌看不真切，但晏琪袁坤看到他后，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何凯！

没有任何理由，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就是何凯！

老鬼看着眼前的何凯，如临大敌，此人能够在自己毫无察觉地情况下走进这间寝室，并来到站在距离自己不过七尺远的地方，想来不是好对付的角色。

正思索着对策的老鬼，突然眼中露出惊恐的神色，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他想到了一个传闻。

天地万物，无论是生灵还是顽石，从诞生伊始便被天地所记录。但修行到极致的人可以将自己存在的痕迹从天地间抹去，从此超脱，逍遥无穷。而存在痕迹被抹去了的人，就如同眼前这位黑衣男子一样，明明近在眼前，却又仿佛虚无飘渺。

“不知是天外仙人驾到，老朽有罪，还请仙人赎罪！”老鬼连忙讨饶，他此刻心底生不起一点动手的念头，因为他明白，动手只有死路一条；低头，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我不与你废话，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站起来，我给你个痛快。”何凯的声音响起，宣布了老鬼的死刑。

老鬼知道，一切都完蛋了，今天这一劫，自己躲不过了。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死了，是死是活，我都得搏一把！”对死亡的恐惧，使老鬼产生了放手一搏的念头，他知道自己不是何凯的对手，但对方既然是来救人的，那么自己如果能挟持住那两个小子，或许，能有机会活下去！

想到这，老鬼心中拿定了主意，慢慢站了起来，道：“今日是老朽唐突，冒犯了仙长故友，老朽自知所犯罪孽万死难赎，但凭仙长发落，只求仙长应允，容老朽真心向两位小友鞠躬赔罪，再死不迟。”

何凯道：“看你诚心悔过，允你所求，事后，准你自裁。”

老鬼向着何凯鞠了一躬，然后转身走向袁坤晏琪，在袁坤晏琪愤怒的眼神中，深深施了一礼。紧接着，老鬼突然暴起，迅速出手，一手一个掐住了他们的脖子，然后转过身看向何凯。

“哈哈哈咳咳~，哈哈哈，我终于还是赌赢了，这位仙长，只要你答应放我安全离开，我保证不会伤害他们一根汗毛。你也别怪我狡诈，为了身家性命，我什么都做得出来！”说着，稍稍用力，将二人掐晕了过去。

见故友的性命被掌握在老鬼手中，何凯却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轻轻说道：“好，我放你走。”

“？？？？？这么容易？”老鬼本以为会有一番威胁或讨价还价，没想到对方这么爽快。

“不对，他肯定是想先框我我放人，过后再反悔！”老鬼不会这么容易相信别人，尤其是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

“我不信你，除非你奏天起誓，若反悔，就身死魂散，灰飞烟灭！”

奏天起誓，是修士最歹毒的誓言。将誓言上奏天道，由天道作证，若有违背，天诛地灭。

何凯没有丝毫犹豫，开口道：“我何凯在此，与这位道友，奏天起誓，只要他放了手上我那两位故友，我与他先前恩怨，一笔勾销，此后双方若再以此寻衅，必当身死魂散，灰飞烟灭！”

说完，一个声音从二人心底响起：“准誓！”

“成了！”老鬼难以抑制自己心里的激动，本来以为对方是抹去了自身存在的天外之人，还担心奏天起誓起不了效果，但此刻天道余音犹在耳边，证明对方的的确确也受到天道约束。

天外之人又如何？也不过是个被自己拿捏的傻子罢了。老鬼如今得了护身符，也不愿意久留，当即放下手中的两人，走向门口，打算离开。

可走到门前，却被何凯按住了。“且慢！”何凯一手按在老鬼肩膀上，缓缓开口说道。

老鬼只觉得肩上有无穷的压力传来，当即大喊：“你干什么？你可是奏天起誓过的！快放开我！”

何凯道：“不错，我是说过，只要你放了他们两个，我们此前的恩怨一笔勾销。只是，无冤无仇，我就不能杀你了吗？”

“什么？”老鬼心中大惊，“他什么意思？难道他即使顶着身死魂散的毒誓，也要杀自己吗？”

老鬼只觉得何凯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轻轻一压，就听见”咔嚓“一声，然后就是一阵轻飘飘的感觉袭来，正在他四下里打量自己身体的变化时，就看见双手皮肤上有一道道裂纹延伸开来。他赶紧望向一旁的镜子，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全身布满了裂纹，不一会儿，便化作无数碎块，散落一地。

他生命的最后一刻，看见的是镜子里站在自己身后的何凯的脸。

那张脸仍然看不真切，但却能看见他的一双眼睛。那是一双无喜无悲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仇恨，正如何凯所说，此前恩怨，早已一笔勾销。

“所以，他杀我，无关仇恨，甚至没有理由？”这是老鬼在最后时刻的想法。他很疑惑，真的有人能够做到没有任何理由就杀掉一个人吗？带着疑惑，老鬼永远消失了。

何凯随手一挥，老鬼的血肉便化作一股清风缓缓散去。

“接下来，可有得忙了。”

傍晚，月亮升上枝头，任哲在自己床上醒来。

“我，死了吗？”任哲睁开眼睛，从床上猛地坐起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摸了摸自己的胸膛。

“我还活着？”任哲不敢相信。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死在老鬼的拐杖下，但此刻胸口没有半点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