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枫脸色瞬间比云浅月的还白,身子微微颤抖,看着她的眼睛,眼中再不是清澈如水,亦不是让人看不透蒙了一层轻纱,而是如今一团死气,他立即道:“你不能死,你怎么能死?你牵连了多少人的命,你活着,多少人才能活,你死了,也会死多少人。月儿,你为何会有这种想法?你是否因为德亲王妃的话?德亲王妃殉情德亲王,她有目的,而你呢?你若死,为了什么?”
云浅月忽然浅浅一笑,有着无尽的沧桑和苍凉,“没有为什么,只不过活得累了。从来没有一日如今日这般累过。”
“那是你需要休息了,你想想,你来回奔波迷雾山,千里地才用了几日往返?焉能不累?不要胡思乱想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容枫弯身,颤抖地抱起云浅月,似乎怕她真做出什么事。
云浅月不推拒,没力气地靠着容枫,任他带着她离开。
容枫带着云浅月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住,低头看着她问,“还回皇宫吗?”
云浅月似乎没有什么意识地“嗯”了一声。
容枫带着她转了道,向皇宫而去。
满朝文武都聚集在德亲王府,皇宫显得分外空阔清寂。夜轻染带着云浅月进了皇宫,来到荣华宫门口,有内侍打开殿门,他送她进入。
来到内殿,将她放在床上,容枫不离去,坐在床头对她道:“你睡吧!我看着你。”
云浅月看着容枫,他的脸上写着着着实实的担心,她忽然自嘲地一笑,“你不必看着我,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正如你所说,我牵连了多少人?怎么能一死了之?连死的权利,其实都是没有的。”
容枫还是不放心,她刚刚的话的确是吓到了他,摇头,柔声道:“德亲王府的人太多,也不需要我什么,我左右无事,就在这里守着你,谁也没有你重要。”
云浅月心下一暖,不再争执,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容枫看着她,白皙如瓷的脸庞,肌骨纤细,不盈一握。看着她,明明柔软如水,却是骨子里比男子都有着不服输的刚硬。这样的女子,多少人愿意倾尽所有,捧在手心里宠着,可是上天不厚待她,她的苦和血都堆积在了心底,日积月累,几乎将她压垮。
曾经,她千里送他去玉雪山,一路上不停地告诉他,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如今,让她口中能说出死字,她该是已经到了怎样难以支撑的地步?他不敢想象。
云浅月不多时,真睡着了,浮浮沉沉中,她似乎看到了那个人,他背对着她,孤傲高远的模样,背后是一条深深的沟壑,有数千丈那么深,她想走近,奈何跨不过沟壑,她在沟壑边转圈圈,用力地大喊他,他也不回头,仿佛听不见,她心中急得五内俱焚,不小心,脚一滑,栽了下去。
“月儿,醒醒!醒醒!”有人在用力地推她。
云浅月摔在半空中,惊醒,睁开眼睛。
容枫一脸惶恐疲惫地看着她,见她醒来,他松了一口气,哑声道:“总算是醒了。”
云浅月恍惚了片刻,才看清是容枫,她移开视线,看向自己,浑身已经被汗水湿透,连被褥都湿了,像是被水打过似的,她动了动手臂,浑身酸痛,觉得头也涨得厉害,嗓子发疼,干涩涩的,像是被灌了烧热的油灼伤了一般。她定了会儿神,开口,“我是怎么了?”
声音哑涩至极,不仔细几乎自己都听不清。
容枫看着她,心疼溢满眼眶,同样哑涩地道:“你夜里忽然发起了热,一直喊着容景的名字,我怎么叫你,也叫不醒……”
云浅月忽然沉默下来……
容枫看着她,他从昨日晚上到至今一直在她身边守着,没离开,亲眼看着她突然发热,来得快而急,脉象诊断不出异常,偏偏她高热不退,他喊了半夜,用尽办法,才将她喊醒。一个人的心执着到何种地步?才让她沉沦不愿醒来?
“什么时辰了?”云浅月过了许久,才轻声开口。
“快第二日午时了。”容枫道。
云浅月点点头,问道:“德亲王府什么样了?夜轻染如何了?”
“皇上留在了德亲王府守灵,满朝文武也都在德亲王府守灵,今日没早朝,夜小郡主今早据说回到了京城。”容枫道。
“什么时辰为德亲王、德亲王妃发丧?”云浅月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