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柱香时间,外面的声音停了,只剩浓郁的血腥味扑进大殿。
再无人在云浅月面前拦阻,她抱着死去的孩子走了进来。
云鬓高绾,紫衣绫罗,这么半响,她身上半丝血迹没沾,发髻朱钗丝毫未见凌乱。怀中的锦被团也好好地抱着,也没有沾染半丝血迹。
群臣都看着她。
夜轻染一条手臂绑着放在身前,一条手臂懒散地放在金椅的扶手上,也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进得金殿,径自走向夜轻染。
来到中间,德亲王终于忍无可忍,出列拦阻她,沉声道:“景世子妃,这里是金殿,你有什么话,等皇上散朝后再说不迟。”
新帝的第一个早朝,他自然不想被她搅乱。
云浅月淡淡看了孝亲王一眼,“不是私事。”
德亲王一愣,看着云浅月,“那你是……”
云浅月不答话,绕过他,继续走向夜轻染。
德亲王还想再拦阻,夜轻染淡淡看了德亲王一眼,他立即止了步。虽然是父子,但也是君臣。论起来的话,自然国为重,家为轻,君臣为大。所以,德亲王退了回去。
来到玉阶下,夜天逸和容景都未言语阻拦,云浅月径自上了玉阶。
九道天街拾阶而上。宫鞋踩在玉阶上,发出声响。整个大殿,只有她一人的脚步声。
群臣屏息凝神,静观事态,都觉得看今日景世子妃的神色,怕是不好收场。
昨日的血雨腥风依然让有些亲眼目睹的人心有余悸,今日云浅月这般负伤闯金殿更让他们感觉心惊胆战。偷偷抬眼去看容景,见他仪态从容,不动如山,都暗暗提了心。
来到夜轻染面前,云浅月将手中的孩子径直扔向夜轻染。她落下的位置,正是夜轻染那只受伤的胳膊。
夜轻染看着她,胳膊并没有躲。
台下的德亲王再次急了,“皇上,小心您的伤!”
夜天逸此时皱了皱眉,沉声道:“皇上的身体发肤,关系黎民百姓,请皇上自珍。”
夜轻染“呵”地一笑,仿佛没听到那二人的话,并没有躲开那掉下来的孩子,而是用受伤的那只胳膊将他抱住了。孩子的重量并不轻,云浅月的落手也不轻,夜轻染刚一抱住,他触动伤口,明黄的龙袍在肩膀处顿时流出血,染红了龙袍,触目惊心。
“皇上!”大殿中的亲皇党保皇党齐齐惊呼一声。
“他是睡着了?”夜轻染不理会下面的文武百官,看着怀中的孩子。
云浅月看着他,似乎没看到他肩膀流出的血染龙袍,冷声道,“夜轻染,你装什么仁德大义?两日前口口声声不想杀夜天赐,转眼间便用下作伎俩将他害死。这就是你的兄友弟恭,仁心之举?可别贻笑大方!”
群臣一惊,平王夜天赐死了?
夜轻染“哦”了一声,看向怀里的孩子。
“这就是你所说的天寿眷永,一生平安?”云浅月冷笑一声,“他不过是个孩子,你都不放过他?只因为他曾经是皇上?册封平王,是你想在天下百姓面前搏个好名声,好名声博得了之后,利用完了他,就卸磨杀驴,不留活口了吗?”
夜轻染不说话,只细细打量孩子。
群臣面色各异,不明白云浅月话中真假,想着这孩子是真死了?到底是否是皇上杀的?他们看看夜轻染,又看看云浅月,一个沉静,一个冷然。一时间不好妄加揣测。
“怎么可能?皇上如何会杀平王?”德亲王又惊又怒,忍不住大喝道:“景世子妃,这平王一直在你身边教养,皇上多日来都未曾见过他。”
“未曾见过他就杀不了了?”云浅月挑眉,“孝亲王,皇室隐卫是摆设?夜轻染想杀一个人,若是不想自己动手,也能杀了。”
德亲王一噎,怒道:“但是平王在你手中,如何能被他杀得了?景世子妃是怀疑自己的看顾能力?”
“我不怀疑自己的看顾能力,但谁叫皇上计谋深如海来呢!”云浅月冷笑一声,不再理会德亲王,盯着夜轻染道:“夜轻染,你身为皇上,九五之尊,杀了就是杀了,不会不敢承认吧?”
夜轻染忽然抬头看向云浅月,懒洋洋地问,“你想让我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