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月心思一动,原来夜轻染没打算杀夜天赐,为什么?她看着夜天逸。
夜天逸沉默地看着她,不发一言。
夜轻暖顿时笑了,上前一步,“云姐姐,你快替小天赐接旨啊!”
云浅月看着夜轻暖,如花的笑言,纯真的语气,和刚刚来时的沉静和苦口婆心劝说她放弃夜天赐判若两人。
“哥哥本来想一道圣旨饶恕夜天赐,生子果是因为有些云族灵力,才致使夜天赐生来与别人不同,这件事情哥哥知道,但是我想吓吓云姐姐,谁叫你说大婚就大婚了,我连一杯喜酒也没喝到呢,于是就向哥哥建议了这个两道圣旨的做法。今日终于见识到了哥哥和逸哥哥所说的‘云姐姐若是论起来狠心,比天下所有人都狠心的话了。’”夜轻暖一边笑着,一边唏嘘。
云浅月垂下眼睫,语气淡得不能再淡,问了一句无关的话,“夜轻暖,你快乐吗?”
夜轻暖一愣。
云浅月伸手从文莱手里拿过圣旨,转身回了屋,淡淡地语气道:“这个圣旨我接了,文王、夜小郡主,好走!不送!”
夜轻暖愣愣地看着云浅月,珠帘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的身影已经进入了暖阁内看不到。她一时从她那句话中回不过神来。
容景淡淡一笑,“文王、夜小郡主,请便吧!”话落,也转身回了屋。
房门关上,挡住了屋中的一切。
夜天逸看了夜轻暖一眼,“回宫复旨吧!”话落,转身向外走去。
文莱和两个小太监立即跟上夜天逸。
夜轻暖站在原地许久才回神,她低下头,看了脚下一眼,抿了抿唇瓣,再抬起头,对屋内轻声道:“云姐姐,你说得对,我不快乐。但那又如何呢?我姓夜,是德亲王府的小郡主,生来的命运便是注定的。”
话落,她转身追上夜天逸,一团雪白的身影出了紫竹院。
屋中,云浅月抱着那个孩子静静地坐在软榻上。脑中想着夜天逸的话和夜轻暖的话,还有以前夜轻染说过的话。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都说姓夜。只要姓夜这个姓氏,生来就决定了这一生的路。夜氏的子孙生下来,都会有专门的暗人调教。
他们的路,都是前一代帝王手中的棋,那个帝王在他们出生时,就启动了下棋的手,决定他们每个人的命运。
诚如夜天倾,他是夜天逸的障眼法,诚如夜天煜,他是棋盘上那颗给夜天倾的太子之位做点缀的棋子,二人斗了多年,不过都是一场虚幻,诚如夜天逸,他是夜轻染的障眼法,而且还是明知道是障眼法,还不得不做障眼法的那个人,因为他根系支持皆被斩断,即便有能有才,也无力与数百年筹谋的夜氏抗争。诚如夜轻染,他是皇帝那颗最大的棋,诚如夜轻暖,若夜轻染是帅,她就是车。明里是夜天逸在朝辅佐,暗中是夜轻暖在背后辅佐。这三人,皇室、德亲王府、暗龙、暗凤、皇室隐卫,足以支撑起整个天圣江山。
不得不说,老皇帝这一局棋到他死,都很圆满。
大约唯独让他死不瞑目的是,他死前没能拔出荣王府杀了容景,也没能铲除云王府,杀了她。反而容景和她如今大婚缔结良缘。他在地底下,估计能再被气死一次。
“在想什么?”容景站在云浅月面前,低头俯视着她,温声询问。
“容景,你是不是也没有料到夜轻染会饶了夜天赐?而准备了这个孩子。”云浅月抬头看着容景,想着他煞费苦心,不过到头来没用上。
容景笑笑,摇摇头,“他是不会杀夜天赐的。我早有预料。”
“那你还……”云浅月看着容景,她是否安逸太久了?或者是在他的庇护下待得太久了?大脑已经生了锈,总是想不到的东西太多。
容景温声道:“你知道为何你的灵术从缘叔叔教给你之后,短短几个月就如此博大?那是因为你心中有爱,你不是绝情冷血,不是狠心冷情,不是比天下任何人都狠,反而你是重情重义。云族的灵力,通天咒是太爱万物。你冷硬的外表,其实是纯善和仁爱,所以,你的灵术才突飞猛进,一日千里,到如今博大盘踞在你身体中。”
云浅月不说话。
容景继续道:“他们要试探的是你的心而已,看你够不够狠。若你知道你怀中抱着的是夜天赐,而不是一个将要死的孩子,无论那酒有没有毒,你都不会让他喝,哪怕是用云王府所有人的命威胁你。你宁可破釜沉舟,也要护住你所护的人。所以,我虽然早有预料他不会杀夜天赐,但是也不想他们试探出你的心。只能顺手推舟,以计反计,如了他们的意。”
云浅月将孩子放在一旁,伸手抱住容景的腰,将脑袋贴在他胸前,低低地道:“容景,我是不是很笨?”
容景轻笑,伸手揉揉她的头,语气温柔,“你不笨,如何显出我的聪明?笨一些好,我宁愿你笨一些,什么都交给我。”
他宁愿她笨一些,什么都交给他吗?
云浅月抱着容景的腰,将头埋在他的怀里,那一世过惯了思前想后心思缜密不容半丝疏忽遗漏的日子,这一世她的确已经乏了,虽然来了十六年,她那十五年半都在应付老皇帝的罩在她身上的大网,疲惫厌烦,如今有了他,她便从内到外全然地相信他依靠他了。
有些事情,她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想明白。这种安逸的感觉,让她沉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