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steam这个项目，以后到了孙正意手上，真的不会对你未来另起炉灶布局‘数字版单机游戏销售平台’构成威胁么？眼下用ipo的钱买的那些东西，咱‘净身出户’的时候都是带不走的，你可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顾诚并没有睁眼，无意识地呢喃：“怎么可能，眼下steam这个项目，只是打算做成一个线上卖游戏的，以这两年的网络环境、数字防盗版技术，肯定还是光碟版实体游戏占绝大多数，数字版市场根本占不住多少。这么超前的概念，最后只能是前浪死在沙滩上，为后来者铺路而我有把握，确保下一个来接棒的后来者依然是我，这就够了。”

潘洁颖咬着嘴唇，好心地提醒：“可是，难保孙正意接手之后不会与时俱进呢？这里毕竟是好大一个先机了。以后说起扛单机游戏正版化大旗的先驱，人人都会想到孙正意，这不凭白给他捞去一个执牛耳的名声。”

顾诚嗤笑了一声，睁开眼睛看着潘洁颖，玩味地说：“姐，你以为先行者的名声，就那么重要么？那你倒是说说，现在有谁知道华夏电商当年的‘steam’是王俊峰的8848珠峰科技？没人在乎，大家都只知道淘宝。

古代皇帝下达攻城命令的时候，都说‘先登者千金赏、万户侯’，可是比拿到赏赐的先登死士更早一步的呢？在哪里？垫在城墙根底下给人当垫脚石呢，一将功成万骨枯。那叫先烈，不叫先驱。你可是跟着我混了好几年的商界精英，脑子能不能别跟现在咱运营的那个站上某些写弱智的重生文写手一样好不好，真以为快就牛逼了？”

潘洁颖被说得恼羞成怒，傲娇地拿小拳拳锤了顾诚几下：“那万一孙正意很努力呢？万一他不仅仅是‘快’呢？”

顾诚智珠在握地打消了表姐的担心：“这不可能，我是创始人，可以讲情怀，他是投资客，讲个屁的情怀？他来是赚钱套现、高位脱手的，不是来帮我们建设社会注意互联网产业的。

对他来说夺取公司的控制权、防止被经营者损害他的股东利益，这件事情他是很有欲-望去做的。但是一旦持股超过50%，绝对夺取了控制权之后，多出来的那部分股权对他而言还是要在最高位卖给肥羊才好。

所以我们完全可以想象，未来他必须重视公司的短期财报、短期利益，不可能再做烧钱砸市场份额的事情了，那是高成长性公司才能干的事情。”

顾诚说完这番话，总算让潘洁颖恍然了过来。

其实这点道理，在未来世人人都看得明白的：滴滴优步饿了么，在私募阶段，烧两位马爸爸的钱扩大市场占有率，那是没问题的。但烧钱的目的就是ipo，然后甩锅坑公募的散户。没见谁到了公募之后继续乱烧普通散户股民的钱的。

因为普通股民本钱小，胆子也小，他们没有两位马爸爸那么大的魄力，送钱给人烧反而觉得自己迟早能赚回来。普通股民看到自己买的股票居然在疯狂烧钱，绝对会吓得肝儿颤，然后马上抛售，形成恐慌，化身羊群，让股价崩塌。

本小的人，赌不起大生意。进了葡京，只有何老板能玩把把show-hand、每轮赌注翻倍、连输十几轮后一把翻盘的事情。

普通人敢么？

而以如今华夏的盗版环境，单机游戏正版化这项事业，注定是要五年十年才能见效的攻坚战，虽然最终攫取到的果实会非常甜美，没有耐心的人却尝不到。孙正意的身份和立场，顾诚完全不担心他敢做任何“有远见”的部署。

“我突然觉得资本方都好可怜哦，被创业者这么吃里扒外玩得团团转。”潘洁颖想明白前因后果，竟然可怜起孙正意来了。

“不是资本方可怜，只是没有钳制经营者资源的资本方可怜。融资不仅仅是融钱，更是融资源。如果资本方手上有不可替代的资源，不管是发行渠道、流量入口、甚至只是人脉、官场背景，经营者想坑，敢么？能么？

在硅谷那么多风投，都有盘根错节的圈内资源，所以他们不怕经营者翻上天去。但如果是中东那群石油狗大户的钱进场，就呵呵了。要怪，也只能怪孙正意手上没有yy网络科技和支付宝非仰仗不可的资源如果设身处地换位思考，今天我做的是阿狸巴巴马风的位置，为什么阿狸巴巴不能挣脱孙正意和软银的控制？因为软银手上同时由雅虎，阿狸系本质上是以一家数据公司起家的，没有雅虎系的搜索技术和其他技术支持、数据支持，阿狸最初根本玩不转。所以马风甩不开孙正意我可以。

那种趁着看好的企业遇到苦难低价抄底、而手头没有任何资源的投资者，最后还成功长期经营下去赚得盆满钵满这种事情只能发生在弱智重生小说里。”

顾诚还有最后一句话没说出来：孙正意是个扶桑人，作为华夏企业家，坑一下扶桑投资客，难道还要理由么？

历史上扎克伯格是怎么稀释萨维林的股份然后挤走他的？

斯皮格尔是怎么对付曾经的某位联合创始人的？他甚至连“我连公司的壳子都不要了，另起炉灶建立一家新公司运营snapchat”这种招数都用得出来。没有资源只有钱的纯投资客，在这个圈子里有多弱势，也就可想而知了。

石油狗大户，就是用来宰的，不宰白不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