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
“哪有胡说。你想啊,为什么巴赫海顿贝多芬、施特劳斯莫扎特都是德国人,为什么古代德国音乐家比法国人多几十倍?就是因为德语比法语丑啊!一种语言如果太诗意,不用配音乐就很有韵律,那人们当然懒得去研究音乐了。只有语言太难听,啰啰嗦嗦不押韵,人们才去作曲——这叫瞎子听力好,胖子智商高。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肯定会同时为你打开一扇窗户。”
“哪有!谁说扶桑语没有诗意了,《古今和歌集》上那么多和歌,不也是诗么?”
“和歌也叫诗?知不知道啥叫‘汉诗和歌’。汉语才叫诗,扶桑语只能叫歌。别说扶桑语那发音压不了韵,连每句话音节数量都对不准,算‘词’已经很给面子了。”
小林明美竟然被顾诚震住了,完全不知道怎么辩解。
2040年的翻译软件那么牛逼,仅存下来的外语课还能教些啥?毫无疑问,那时候的外语课,已经无限靠近“外国文化史”了,专门教那些各种语言文学的对比分析、比较优势。
那是人类仅存的语言学家为了不被机器人淘汰,所作的最后挣扎。其他稍微水一点的外语专业人员,都被机器淘汰转行了。
所以别看后世的顾诚不怎么学外语,但是你让他和人扯淡各种语言的优劣势,就是找个北外的老教授都说不过他。
小林明美只不过是个讲求实用的口语老师,自然立刻败下阵来。
至于权宝雅,只需要在旁边时不时地发出点“搜跌死奶”之类的声音,作醍醐灌顶状即可,这堂课简直不要太轻松。
“汉语一个音的内容,英法语平均要两个音才能表达,扶桑语平均要三个音。所以汉语是地球上最凝练的语言。未来电脑技术进一步发展,人类的文字输入进入语音时代,汉语妥妥的完爆其他语言……”
顾诚也不管2000年有没有语音输入,一顿满嘴跑火车。
连权宝雅都怕顾诚把老师得罪得太狠,忍不住打断他。
“那我们的夷语呢?夷语不是也和汉语一样,一个字一个音的么?夷语未来会是仅次于汉语的第二优秀语言吗?”
“夷语啊……不可能。”顾诚很直白地打断了小姑娘的幻想,“打个比方,你有没有发现,你们东夷人说话的时候,表情语气始终比较夸张、戏剧化,而且很喜欢插嘴。”
现实生活中东夷人说话的风格,绝对不是华夏人在夷剧里面看到的那样有序。而是和菜场里买菜一样,叽叽喳喳一堆人同时在说话,插嘴、打断才是常态。
而且一个个语气夸张,跟嘴里含着一口热水、随时会烫死一样。
之所以电视剧里说话不用插嘴,那是因为剧本排练好的。
顾诚一说,两个女人都发现确实是这么回事。
“那是为什么呢?”
“因为夷语在把汉语的字一个个简化成拼音字的时候,去掉了一二三四声,连平仄都没有。所以同音字问题就比汉语严重了四倍。再按照汉语的语言习惯说话,歧义就特别明显:所以很多时候,并不是你们想插嘴;而是听别人说话还没听到半句,就不得不插嘴确认他的意思,然后才能往下聊。这种语言,到了语音输入时代,识别率不要太可怜。”
权宝雅没听懂,依然不依不饶看着顾诚。
“好吧败给你了,给你举个例子吧。当年汉语大师赵元任,在讲汉语拼音化问题的时候,写过一句文,叫‘石室施氏嗜食狮’,如果翻译成夷语,该怎么念?‘*’——你听得懂是啥意思么?别说七个同音字了,夷语连‘李世石’这个名字对应的是哪两个shi字,都分不清楚啊。”
(注:败给输入法了,上面的对应的字应该是七个‘人字右边加一竖’的韩语字。某点网站显示不了韩语字符。)
权宝雅一听自己的母语被说得这么辣鸡,很失落的样子:“夷语有你说的这么差么?至少它学起来简单些吧。”
“对,我没否认它简单这个优点,但这种盲目的简化是用失去语言的精确性为代价换来的。”
“那除了简单,就一无是处了?”
顾诚看着对方的眼神,估计他要是说夷语真一无是处了,妹子会哭出来。
算了,还是当头棒喝再给个枣吧。
“也不能说一无是处吧。说话容易歧义,在某些特定情境下也是有好处的。比如搞综艺节目的时候,就可以利用歧义插科打诨、捧哏逗乐。诶,有时候我在想,要是让东夷人学汉人的相声,估计会有奇效——当然了,起码得是对口相声。单口相声你们东夷人就别想了。”
……
这两节课,在小林明美老师眼里,妥妥的就是噩梦啊有木有!
居然碰上一个满嘴歪理邪说还偏偏这么能扯的学生。
一下课,顾诚就被她打上了黑标签,准备好好去公司管理层那里告一状。
权宝雅却是受到了深深的震撼。
被安小姐拖到跑步机上夜跑的时候,她满脑子都是顾诚的话。
“为了作曲,得学扶桑语。为了综艺,就乖乖用夷语。为了作词,就该学汉语。”
“嗯,就这么决定了,我可是要做亚洲歌姬的,不会汉语怎么行呢,还是让公司再请个老师,再教我汉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