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散失在诸侯外藩中的权柄,被世臣、分家所侵蚀和渗透的利益;因为前任国主和世子接连早亡,而衰退有年的威势,都被他一点点的拿回来。他甚至力排众议举贤任能,提拔藩士和庶流子弟。
然后,他又藉此卫根基,整顿吏治和肃清风气,查禁盗贼和严惩不法;尤其针对诸侯、藩家的逾越、违法行径,以维护宗藩法度的名义,进行大力打击/削弱,扩充巡行骑兵以吸收外藩子弟投效。
因此,一连串大刀阔斧、雷厉风行的举措之下;他在历代以降的国主/郡王中,成为权威最甚的一位。而天相之变给世间带来的妖异纷扰,则让他看到披荆斩棘的一路走来,突破最后一步的契机。
在国朝的宗藩体制之下,固然保证了西河李氏一门,世代维系的基本权柄和名分大义;但也同样变相约束和限制了扩张余地。虽然远在万里域外,诸侯不得相侵的铁律,却依旧高悬在所有人头上。
他已没更多的十年,来慢慢安插子嗣亲族渗透分家、世臣。更不想在自己生病,或是老迈衰弱之后;只能眼睁睁的坐视着,好容易收拢起来权柄;又重新流散在那些,宗藩法度保护的诸侯外藩中。
要知道,他的祖父李志远,可是以刚强威猛的做派著称,而为世人称之为“铁狮公”。但到了父亲和兄长手中,却一度衰微的出了定兴府之外,王命都难以畅通无阻;需要与那些人进行交涉权衡。
更何况,还有一个牵连着中土的巨大秘密,始终伴随着历代的西河郡王/蒙池国主。令他能获得意料外的强援和获益良多,也不得不承当起,必要的义务和重大干系;乃至为了守密而行灭口之事。
所以,要想在河中诸侯之首,众所瞩目的宗藩之长——蒙池国,走出这关键的最后一步;就必须先行祸水外引,让动乱和骚变的火焰,在其他地方腾燃而起;才能掩护蒙池国内正暗中发生的剧变。
或者说,从那位中土大唐派来的“妖异讨捕”,出现在都护府境内时;他就已经开始暗中布局了。虽然其中也出现了一些波折和意外;现在,显然是水到渠成、瓜熟蒂落的,最后收割/摊牌时刻。
想到这里,他不由看向了殿门外;浑身缠满了勒入身体的锁链,又被多支粗大钩矛,死死钉在地上的一具异变体。那正是当场被捕获的明阙罗,也是那位“讨捕御史”派人,谋刺王廷的铁证如山。
当然了,他与对方并无愁怨,只是太过时运不济,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送上门来了而已。此人最大的不幸,就是恰巧见过,那位“妖异讨捕”的本尊。但按照他的计划,昨夜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至少还有一些人,没能安排到场,成为这场杀戮的牺牲品。这也是他踏上最后一步,所必须排除和解决的妨碍。虽然他们曾拥护和支持,初来乍到的年轻郡王,也在收权和削弱外藩中,出力甚多。
但是,此辈久任“三管四领”的权位与威望;却在李归元全盘策划的最后一步,反而成为了他最有力的妨碍。这些世代忠于蒙池王廷/西河王府的重臣们,同样也是最为保守和事求稳键的一批人。
相比那些出身不易,却难掩野心勃勃,或是热血冲动的新进直臣;这些资深元宿、老臣们,很大概率是不会支持;身为国主的李归元,公开挑战以东土大唐为核心的宗藩体系,甚至为此翻脸成仇。
所以,被朝廷方面派来的刺客,当庭刺杀国主不果;却被殃及池鱼,就是他们可以接受的最好结果了。这样,李归元不用再费事的镇压,他们各自所代表的门人故旧、亲族子弟,而只要加以优抚。
再提拔一些子弟,就能迅速安定人心。也将三管四领的位置,暂且空缺出来作为某种预期。只可惜,身为三管之首的内宰簿周,正巧不在城中没能一并送走,又不免要在事后,费上更多的手尾了。
但不管怎么说,李归元特定让人留下,这个现场擒获的“凶手”;就是为了用作最后的誓师祭旗,以为死难的诸多王臣报仇为由,发动举国之力,征伐和镇压那些,涉嫌参与此事的诸侯外藩……
与此同时,被穿架起来的“明阙罗”,却突然发出了一阵持续的嘶吼声;紧接着,有大颗大颗的泪水,从他眼中异化的昏黄眼眸中,渗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