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此时此刻,他身在罗网无力挣扎。想到这里,他籍着自酌豪饮不绝,把自己灌得半醉同时;也将眼角余光瞥向宴会的另一角,那几名同行的“文属随员”。他们同样在家姬簇拥下喝得满面通红。
相比那些早已醉意熏染,开始丑态百出的“内行队员”和“外行子弟”;这些“文属随员”无论被劝引下多少酒水,却始终有人保持着清醒和理智,而不动声色的监视和观察着全场,尤其是明阙罗。
或者说,相对这只假冒的队伍中,那些不知何处笼络和招揽而来,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弄虚作假,而自以为有幸被“妖异讨捕”招募的奇人异士;这几名不起眼的文职人员,才是幕后势力的真正部下。
或者说是这只招摇撞骗的队伍中,所暗藏的底牌和后手。因为,明阙罗不幸亲眼所见,他们所操纵的那些怪异/妖兽;刻意制造出袭击和破坏事件,再顺势应邀出面,予以收服或是驱逐的把戏和伎俩。
也见到过其中个别人,通过间接接触的下毒和暗中播散有害的异物,制造出突发时疫的假象;再无偿施药救治的收买人心和传扬口碑、名声的手段。更有人能够制造出神乎其神的幻相,来欺骗世人。
但最让明阙罗骇然和惊怖的是,作为这几人的领头人,擅长一种影响他人心智的秘术;只要与其双目相对,不知何时就会陷入他的短暂操纵之下;做出种种违背自身意愿的行举,在事后却浑然未觉。
明阙罗也亲眼所见,队伍中有些新招徕不久的人,就相继着了他的道,像是行尸走肉一般的为之驱使;做下一些惨绝人寰之事的同时,也落下了诸多足以要挟的把柄。甚至他怀疑连自己都未尝幸免。
因此,明阙罗正可谓是,酒入愁肠愁更愁;一腔忧患无处可诉,只能一杯接一杯的将自己灌倒;以求暂且忘却片刻的内心煎熬与折磨。然而,不知多久之后,他斟酒的手臂突然被人给握住,同时道:
“官人,且醒醒酒,重华宫来人了,蒙池国主召见,就在银泰殿!”这一刻,明阙罗也像是大桶冰水从头浇到地,一个激灵浑身汗水津津的清醒过来;幕后之人策划和铺垫了许久,兴许就为这一刻。
而在不久之前,突然改变主意的卫夫人,也在一众护卫的前呼后拥之下;抵达了澜海城内的一处离宫别苑。然后,当她主动要求觐见国主,被暂且无暇为由拒之宫外后;又请求拜见王妃,随即获准。
随后在依次入内的通传下,银发苍雪的卫夫人,就被引到了澜海城北;比邻着西河王庭所在的重华宫,和后廷所居的流朱宫建筑群落,一片富华精美的园苑中。在诸多旗牌苫盖、帷幕步障的深处。
数重象牙、玉石和螺钿、宝石,镶嵌的山水花鸟多折屏风;捧持熏炉、团扇、金瓶玉壶、琉璃镜面、玛瑙如意,珍珠挂帘的女史、宫人,的团团环绕之下;端在一张宽大的云床上华贵身影开声道:
“卫傅姆,不知有什么急切之事,竟要劳动尊驾?”她正是当代的西河郡王妃/蒙池国后,也是出自南海公室的主要分支,受封国安南都护府境内,广远州(骠国故地/蒲甘城)光海公一门的嫡女;
但和大多数诸侯外藩的子女一般,她从小几乎是在京师长大的,早年更是随侍在尧舜太后身边;后来在因缘际会之下,被指婚给了回国继位的现任西河郡王;也算天然拥有忠于和倾向大唐的立场。
故而,与从小抚养和教导郡王的卫夫人,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办个婆媳关系;只是当王妃开始主掌王府内宅之后,卫夫人就逐渐从明面上抽身而退,将手中绝大多数的事务和资源、人手,尽数移交。
因此,彼此之间的关系,虽然不算特别亲近,但还算和睦相善。卫夫人闻言,上前了几步正色道:“国后明鉴,老身确有一些临时的关碍,想要与娘娘分说;只是兹事体大,还请稍退左右一二。”
“傅姆见外了,还请近前说话。”云床上的身影叹声道:“翠文、紫朱姑且留下侍奉,其余人等,都退到帷幕之外,让予和傅姆,好好说些体己话儿吧。”随着轻轻敲响的玉磬,左右顿时退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