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婚后多年,在这位蓝君候例行公事的耕耘下,她依旧没有任何的孕像;反而是她带来的那些陪嫁滕妾,前后有两人在偶然侍寝之后,就迅速有了身孕。这就让她一下子体会到某种潜在的危机感。
毕竟,这些充当滕妾的堂姐妹和族女,通常是作为家族联姻的保障手段;但一旦受宠之后,也并非不能取代和替补,她身为蕃主夫人/国后的尊位。且同是家族出来的女儿,也不会引起质疑和反弹。
比起那些外姓婢妾,所生下的子女,对她的威胁更大得多。虽然,她可以将这些庶出的子女,认在自己的膝下从小抚养;但又怎么比得过,亲自生下来的骨肉呢?因此,她一度陷入某种偏执执拗。
她固然可以忍受平庸寡淡的生活,也可以接受人前虚情假意、人后独守空房的日常;但唯独没法得到了这一切的浮华虚荣之后,又重新将其失去。因此,她求神拜佛用尽了各种各样的法子手段。
甚至不惜忍受恶臭和不适,服下从天竺巫医、大秦方士,所鼓捣出来的那些偏方秘药……钱财花了不计其数,但是银镜里的形容,却是愈发的憔悴;最终为她带来转机的,却是前来探访的娘家人。
或者说,是她昔日许下过盟誓,又不得不背弃的旧识。多年压抑的情绪与苦闷,刹那无可抑制的迸发出来,成为没日没夜缠绵在一起的冲动和足以动摇家门的丑闻,但那也是她婚后最快乐的时光。
但是,来自身体的欢愉和激情,最终还是会消退;并且被沉重的现实重新压倒。但是,这位旧识却相当贴心的,为她提供了一个额外的选择。只需暗中支持和供养,一个源自东土大唐的秘密教派。
就可以为她提供一枚,来自传说中大地中心,昆仑之极的神树果实;那是一枚宛如干瘪、枯萎血肉一般的种子,却也成为病急乱投医的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吞服之后就让她陷入了冗长的迷幻。
虽然其中诡异莫名的感官经历,让她根本不想回忆片刻。但是,当她十数日之后,从借口修养的庄园中回来之后,就惊喜的发现自己怀孕了。待到这个比大多数婴孩,都晚上许多的子嗣诞生之后。
来自母性本能和保护欲,还有基于现实利益的考虑;她毫不犹豫的暗中派人处决了那位,曾经给她带来许多欢愉和刺激,也为她提供了解决之道的昔日旧识,将大多数的渊源和秘密,都埋入黑暗。
除了那个秘密教派,虽然尔霞想要将其找出来,并且设计铲除之;但对方显然藏得很深,也更有能耐。她很快就当初私会的庄园里,见到了被派去刺探的死士头颅。但好在对方也没有多余的举动。
只要提供源源不绝的金钱和物资,就能够相安无事。直到率众以会猎为由,清理残余兽害的藩主,突然暴毙的那个夜晚。面对各地起兵相互厮杀,又一路抄掠藩主直领,进逼蓝氏居城的各路人马。
她不得不仓促拥立自己的儿子,为新任的君候。然而面对年幼之主,余下蓝氏宗族成员甚至都没法齐心。要么就此出奔外逃,投附某一方势力去了。要么就想要从她手中,攫取更大的权利和利益。
因此,在蓝氏居城仓促召集起来的应战人马,在多方面的因素擎制之下;可谓是胜少输多、节节败退。最后,还是那个重新冒出来的秘密教派,恰如其会的出现在宝华园中,为她提供了一个选择。
或者说,在这种情况下,她似乎就根本没有选择;直接答应了许多条件和许诺了事后的大量实际利益。然后各种转机真的出现了,叛乱世臣/分家的当主,接二连三的死于非命,麾下军队不战自乱。
来自侯国居城的军队,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重新收复大片城邑、市镇;乃至将部分叛臣围困在,仅存的家族堡垒之中。但与此同时,站在这些叛臣背后的势力,那些相邻的诸侯也终于现身干预。
于是,她也不得不更加仰赖,这个藏在幕后的秘密教派;而对其开放了更多的权益和便利。比如默许其在侯国内公开传道,搬空直领各地的武库和仓储,召集和组织更多的部民,组成所谓的义勇。
也随着那些不断战败和溃散的邻近诸侯兵马,将这场源自乌湿波侯国/蓝氏藩的内乱,扩散和蔓延到更多的诸侯领地中。这时候,她自然也将明白,这所谓的东土秘密教派,同样处心积虑、所图甚大。
但她已经别无选择了。在这种情况下,自上而下实力大损的乌湿波侯国/蓝氏藩,反而成为了这场动乱中,维持短暂平静的暴风眼。也让她有相应的余地和时间缓冲,无师自通的剪除异己和收拾残局。
随着那些叛臣残余或死或逃,或是卑躬屈膝的前来降服,祈求一条保全血脉和家门活路。这也是她的权威最盛,地位最为稳固的美好时刻。但这场昙花一现的迷梦终究不得长久;安西都护府来人了。
一夜之间,就镇压了乱战中的各方,也让那个秘密教派所扶持的大军,顷刻间就土崩瓦解、灰飞烟灭。如今,在都督府治所汇聚起来的各路诸侯,已然南下进逼乌湿波侯国/蓝氏藩,讨伐妖乱的根源。
因此,原本已经降服和蛰伏、隐匿的叛臣余孽,也随之再度活跃起来;甚至在群起响应之下,汇聚和武装了数支人马,里应外合的冲进蓝氏居城中。若不是他们之间的相互仇怨纠缠,持续火并不断。
只怕早就合力打破,最后一批蓝氏死忠,所据守的内城和藩邸了。因此,外间就算厚重的殿门和紧闭窗扉,也挡不住的隐约厮杀怒吼、哭喊声;就像是某种水钟正在漏尽或是最终命运审判的倒计时。
直到,突然间所有的嘈杂喧嚣,动物嘶鸣声,都消失不见了,整座城池像是一下子陷入了某种,令人心悸的持续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