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实际上代为行驶都督府职责,并管理大唐在吐火罗故地,诸多城邑、堡寨、烽台据点的驻兵和团练;其实是被称为“三上座”的都督府长史、别驾、司马,分别治理官民、转输财赋和提兵。
因此,在这远离中土万里的外域之地,依靠这三上座/三驾马车的合力共治,也维系了大唐在葱岭以西的权威与影响;同时,也确保了上百年来,延伸到域外的宗藩体系/朝贡网络,始终畅通无阻。
然而,这一次除了安西都护府经营百年的,本地预警/通信体系发挥了作用之外;其他的布置和应有的反应,几乎都没有能够起效。更让杨受成隐隐心惊的是,也没有一个本地官吏在外迎接他到来。
反而,在这片平时用来操练和阅兵,兼带马球、斗球比赛的铺石广场上,却跪倒了一大片黑压压的人头。虽然,他们都被剥除了,代表身份地位的袍服、冠戴;只剩一件单衣在骄阳下也瑟瑟发抖。
但是相应饱满圆润的气色和保养得宜的皮肤,却代表着他们曾经拥有的养尊处优,或是优裕富贵的生活经历。事实上,杨守权身为总录众曹文簿的录事参军,不但早年见过且认识和熟悉其中多人。
但在此刻,他只能熟视无睹、面无表情的,从这些人身边走过去;就像是从未就见过这些,昔日的同僚和旧识一般。紧接着,他又在督衙院内见到了,成群结队分列在前廷两侧,服色各异的将弁。
主要都是藩家/诸侯的打扮,只有少量身穿唐式明光或是山纹铠的将校;但在看到杨守权一行的时候,却是目光闪烁或是晦莫如深,的主动偏离开来。至少有两三百人,就这么屏气息声的站在前庭。
其中许多人身体、头脸和袍甲上,尤自带着战场留下的尘泥与血垢;甚至包扎着手臂和胸腹,持续散发出新鲜的血腥气;却始终没人大声说话,或是发出伤痛的呻吟,只能小心翼翼的窃窃私语着。
然而,此刻他们的目光聚焦在了,新出现的都护府调查团一行;又随之一起进入,门户尽数敞开的理事大堂;却是露出了翘首以盼的表情来。而在“三上座”共同理事的大堂中,同样人人头汲汲。
作为幸存诸侯/蕃主之中,身份最高的朝林伯主苏摩里,也在一干女婿、分家成员的簇拥下,占据了在场各具身份的数十人中;最大的一个小团体。然而在面对上座之人时,他又显得极其卑微恭顺:
“……罪臣,为小人所欺瞒,以至于妄自兴兵,令地方生灵涂炭,所有过错尽归于我身……,天朝上使若要问罪,老夫自当引颈伏法,惟求能够保全家门,且令苏氏子孙,有机会为之赎罪一二。”
他说的动情起来,竟然不顾身上的伤势和脏污,一头就拜伏在石砖地面上;用力的扣地连声。而他身边的众人,也不由随之拜倒;而在场其他幸存的几名蕃主,虽心中暗骂这个老匹夫的见风使舵。
却也不有带领家臣、亲族,拜倒了一地参差不齐的告罪起来:“吾等有罪。”“我辈利欲熏心,擅动兵戈。”“请上使降罪!”“听凭上使处分!”与此同时,被引进的杨守权等人也见到这一幕。
不由的心中大为凛然,又啧啧称奇不以;又不由升起了某种难以形容的挫败感。显然,在自己一行抵达兵履行使命之前,那位上宪就已然解决了拨换城的危机,以及诸侯内战的绝大多数的问题了。
“这种事情就别找我了。”然而就听端坐在,原本都督府长史位置上的江畋;对着他们轻描淡写的摆摆手道:“既然都护府的正主儿到了,我提议杨录事暂代长史诸事,全权署理一应善后事宜。”
“直到都府派人叙任。”随即他在杨守权等人震惊表情中站起来,用目光巡视着大堂内外道:“接下来,谁赞成、谁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