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在那场测评完成之后的第二天,这批秀女就基本分裂成十几个不同小团体了;并且在随后的日子里,根据自身学识、出身和趋好,还有安排的职位,迅速形成一个自上而下的隐形鄙视链。
其中以裴妃的本家族女裴明萱,带着几位志趣相投的同伴,得到随侍命妇院内的差遣;也得到在太子妃面前,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遇,已然隐隐居于这些秀女小团体中的第一序列;风光一时无两。
因为相比其他人,裴明萱可以请安和问候尊长之故,有更多机会拜见裴妃。不过,这也是众所周知的常态,身为裴氏之女天然的优势和便利;素与她亲善结好籍以提携的,也是其他几位名门贵女。
而后居于中流的是长孙璧为首的十数人,被指配到了内书堂和崇文馆、司经局等处听效。但唯有长孙璧本人,被指派到了三司九掌之一,现任掌书郑娘子的手下;成为内书堂/教养院的教习之一。
道理也很简单,在那份形同问卷调查的评测中,她是表现的心态最为平稳,坚持到最后交卷的少数几个人;书写的内容最多且最为完整;事后的评卷中也变相证明,她的综合学识和底蕴最丰富的。
按照背景调查,她作为长孙无忌的侄孙女;也是这长孙一族这一辈中,唯一适龄的女儿;从小就受到了精心的栽培和教养,而当做家族联姻的重要筹码。因此,原本择配对像是宗室或是公卿子弟。
也算是被流放远地多年的长孙氏遗族,重新回到了京师上流阶层的信号。事实上就连她的婚约对象,在回京之前就已经定下了;就是隐太子(李建成)名义上的后人,由蒋王济继嗣的李怀仁之子。
唐太宗的玄武门之变,固然是把太子建成、齐王元吉的满门男丁,杀了个鸡犬不留;女性则是充入宫掖。但在政权稳固后的贞观十七年,又下诏恢复李建成太子身份,并另择皇族宗子以祭祀香火。
这位继承隐太子一脉的王孙李逸,据说是个喜欢仗剑任侠之辈。早年曾经放弃了爵位,而跑出去拜师求学和游历很多年,才在母丧后回归家门;然后奉命与长孙氏结亲,并且在问聘前见过了数面。
还算是彼此满意的良配。而这么一个婚配的对象,自然也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对方同样是长孙氏的姨表亲。既不会轻易触动天家大统的忌讳和心结,也代表长孙氏相对低调内敛和与人无争的态度;
而作为当代长孙氏的家主,长孙元翼为了这桩婚姻,也算是煞费苦心。但未想一夜之间天降横祸,事实上由长孙璧的祖父,曾任屯门中郎将的长孙均量,管理的庄子牵涉包庇藏匿谋刺东宫的案犯。
根本不用那位天后发话,就自然有人揣摩圣意和投其所好;乃至籍此博取出位的机会,而掀起滔天的大案追索、牵连更多的人等,以为党同伐异或打击政敌之故。长孙一门几乎是被重新打回原形。
但一向仁厚至孝的太子李弘,出人意料的说动了高宗主动揽过了相应的追查;也将这场即将兴起的滔天大狱,给控制住了事态范围。原本籍没无名的狄怀英,也在后续调查中拿出足以服众的结论。
所以,才没有让被天后迁怒和借题发挥的对象,扩散到其他的长孙氏成员和相关的亲族身上;身为家主的长孙元翼也只是被降爵而已。但作为长孙璧的婚事,随着她被充入掖庭的那一刻就完球了
只是没想到,不知道是出于某种恶意趣味,还是别有用心的打算;这位本该沉沦于宫掖的长孙氏之女,却又被天后额外开恩赦免,并以秀女之故指派到了东宫中来。因缘际会成为了郑娘子的手下。
当然了,用裴妃私下交代的话说;这么一个来历敏感的人物,与其排斥在外而放任风险莫测,还不如放在眼前行走,方便就近观察和监控一二。初见面时,她给郑娘子的第一印象,也相当的不错。
尤其他表现出知书达礼、才貌俱佳的大家闺秀人设,再加上几乎是被家门所累,与憧憬的良人生离死别,被迫充入宫掖的同病相怜遭遇;让郑娘子犹豫再三之后,还是接受了来自裴妃的这般建议。
关键是,相比时不时总有新事物冒出来的编撰局,和掌握着东宫名下诸多产业出入的核计房;在专门教授/培训年少宫人、小宦,书写读算的内书堂/讲习院内,也不可能窥到真正机要和内情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