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些似曾相识的大片水泽苇荡,一次又一次见到的沙洲与石滩,还有总是不断出现分支的河汊;让人产生厌倦懈怠的重复感。如果没有足够参照物指引,很容易就令人偏移路线或是迷失方位。
因此,正襟危坐在最大一艘车船顶层露台的江畋,更多将意识投入在了远方的苇荡深处。在那个方向,拥有另一种视角的甲人,正在他的操纵之下健步如飞;时不时悄然腾越过一片又一片的水泊。
没错,这一次被他亲自召唤出来的汉式甲人,可以活跃在光天化日之下;不像另一个时空的无头骑士那般,畏惧白天的阳光和其他可以发出强光的器物。但相应代价是失去冻结的能力和外形虚化。
需要隔空投入更多的能量和意念,才能保持形体上的相对凝实。尽管如此,在江畋的遥控之下的甲人作为前探斥候,还是发挥出至关重要的作用。因为它并非活物,也几乎不受视野和地形的影响。
所以,很容易就一马当先的沿着河岸,走在了船队的前头。在打草惊蛇式的扰动起,一些水鸟游鱼的同时,也顺带突袭干掉了好几组,隐藏在苇荡深深中的暗哨和巡逻小船;甚至都没被人察觉到。
直到下一刻在甲人的视野中,突然出现大大小小的连片亮斑;那代表的是水下游曳的成群活物。紧接着,端在在船顶露台闭目养神的江畋,骤然睁眼开声道:“西北角有东西过来了,准备迎击。”
随即,江畋身边的军士吹响了声音尖锐的哨笛,刹那间,静默守候在甲板上和下层舱中的士兵,都闻声动了起来操持武器抵靠在船舷上。同时站在吊斗上的迅兵;开始向着周围其他船只传达旗语。
紧接着,一马当先开路的三艘小型尖头斗舰,迅速减速下来,并且在前方宽阔水域中,摆成一个相互掩护距离内的倒品字形。随后一排船队上都相继完成战备;由江畋所在车船上开始依次报数:
“西北角三十七度,预设射界三百五十步,一至五号炮位,准备……放。”随着一阵急促的话音落下,甲板预设木制转盘上的数个炮位,竞相迸射出浓密的黑烟和火云,又变成呼啸而出的细轨线。
碰碰有声的散布在数百步外的一侧水道开口,相继激溅起数道粗大丈高的水柱;也带起了大片污浊的泥浆和翻白的鱼虾滚滚。下一刻,其中一处炮弹的落点,却随着水花翻滚而变成鲜艳的殷红色。
紧接着,一具被拦腰砸烂半截的硕大尸体,也随着血色滚滚浮现出来。而这就像是某种信号和前兆一般,刹那间远处的水道开口,像沸腾开锅一般涌动着;隐约露出好些稍闪即逝的青灰鳞甲脊背。
刹那间,烟火喷卷接连放射的大炮球弹,小炮和大口铳的散弹,还有老式的床弩和大木单弩;士兵手持的擘张弩和长管火铳,在水面激烈放射开来,炸溅起一阵阵、一团团大大小的水花挥洒如雨。
哪怕其中大多数都错位射在了空处,但仅有一小部分正中水里的存在;却也造成了相当惨烈的杀伤效果。尤其是数枚球弹正中之处,径直将水中浮出的灰色鳞脊,轰碎砸断成数段支离破碎的烂肉。
其次是带柄转盘小炮发射的散弹;鸽子蛋大的铁丸溅射在水中,将那些若隐若现的存在,轰得百孔千疮顿时失速翻滚出水面。当架设在船边的大口铳击中目标时,则一片鳞甲血肉翻飞的哀鸣不绝。
而效果最差的,无疑就是船上仅有的老式床弩和木单弩;几乎是绝大多数都射了个空;只有一根短矛式的巨矢,正中水中一只的灰黑鳞脊,将其贯穿半截之后,拖着一股血水奋力挣扎着窜出水面。
这时候,透过弥散在各船之间的烟气蒙蒙,才可以看清楚这赫然是一只硕大的猪婆龙;只是浑身有些畸形臃肿,而显得头角峥嵘、齿裂如刀;鳞甲暴突厚实异常,但游水潜进的速度却是未减多少。
甚至在遭遇了船上的迎击之后,纷纷的沉下水面躲避,并搅动翻卷起大片水花泥色;顿时就阻挡了后续攻击的视线。紧接着,江畋也听到来自岸上的呜呜呼鸣,有什么东西在草荡中成群奔掠而过。
而首当其冲的数艘小型斗舰船底,就传来了激烈的撞击和持续刮搽、抓挠的动静,而变得隐约左右摇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