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我只是一个厚颜无耻,而又格外贪心的女人。”久未得到回应的罗克莎娜,再度叹息道:然后就听重重扑通一声,身材粗短的西哈诺已然跪在地上,用脸紧贴着她手道:“您绝对不是。”
与此同时,远在首都大区的王国明珠——塞纳城,一所高级女装和饰品商店的三楼;最新出炉的年轻上校波利斯,也在一面来自东方的水银玻璃落地镜前,对照和校正着自己新发下来的军官制服。
明亮的镜面中,倒印出猩红的流苏肩章和银色的排扣,白底刺绣金鹰的绶带和紫色的领结、围脖,镶嵌着宝石的王室勋章;笔挺的灰色缎面紧身长裤;再加上天鹅绒的披风和缀着鸵鸟毛的三角帽。
这一切穿在年轻的波利斯身上,居然没有丝毫的不协调和错位;反而显露出了一种沉稳可靠,而又锋芒毕至的味道来。他虽然在同龄人中个子不高,但五官深刻而四肢均匀协调,充满力量和干劲。
微卷的一头黑发和澹麦色的皮肤,在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健康而清新的活力。因此,很快就有一双藕臂从身后,将他紧紧的揽抱住;而又露出一张成熟丰美的面容来;满眼痴迷望着镜中的波利斯。
这就是他昔日在王都的老情人之一,也是现如今波利斯的同居者,年轻寡居的博阿尔内夫人;也是这家小有名气女装和饰品店的主人。更是早年帮助良多的赞助者,因此重归王都之后就重聚一起。
“约瑟芙,我们将来的时间还有许多。”年轻上校宽慰她道:“接下来我还要觐见王上,率领兵团接受御前的检阅呢?只要等到我从前线回来,我们就正式结婚好了,再把娜娜找回来作为见证。”
听到这句话的博阿尔内夫人,却是禁不住当场泣不成声了;毕竟,身为首都之名交际花和社交沙龙女主人的她,长久以来在对方身上的用心与倾注,就在这一刻终得回报……她也曾是贵族的出身。
她的父亲就是拉帕热利的采邑领主,约瑟夫加斯帕·德·塔契骑士,母亲也是当地的上流社会的人物;因此作为常见门当户对的联姻,接替早年病死的姐姐,而嫁给婚约者夫亚历山大·德·博阿尔内。
而亚历山大则是主张限制君权,以贤人、精英联合执政的宪章派/新贵族背景出身的将领,几乎长年征战在外,又风流多情在家的时间屈指可数;对于家族安排缔结婚姻的妻子更是缺乏热情和亲近。
反倒是后来执政理念更加激进,也更得底层民众支持的自由派,通过雾月事变政变上台之后,开始清算共和派和宪章派;像亚历山大这样混在公民政府中的贵族余孽,就毫不犹豫遭到清算审判。
最终亚历山大被判处死刑,送上了砍头台;而身为妻子约瑟芙也受到牵连,在监狱关了三个月;才遇到了自由派中调和主义政府的特赦;也有传说她是为了脱身,付出了不为外人道也的代价。
然而,这场变乱也让她失去了往日拥有的大部分财产;作为一个贵族女性所能拥有的主要条件和本钱,就是成为一名出色交际花并获得靠山……因此,波利斯不得用更多时间来安抚她,才走出门。
随后,他在四名卫兵的簇拥下,做上了一辆前往王宫的专用马车。然而,他的思绪却是很快飘远而去。因为这是他最接近先祖“白鹰查理”的光荣时刻,也是距离振兴家门只剩下一步之遥的关键。
因为,他刚刚被王命诏书委任为特命上校头衔,王室火枪队长和狩猎官的勋位,第二内卫步兵团团长,以及代理王立第十一兵团长的职位;负责整顿和编练,在首都大区内重建的六大新兵团之一。
当然了,如此令人羡慕的位高权重背后,则是同样紧迫的王朝局势和诸多困难、问题重重。比如在首都大区内重建的六个新兵团内,充斥着大量失地流民、贫民;甚至是被诱骗、抓丁的郊区农民。
而作为军官和士官的贵族、骑士和军士们,却是数量不足和缺额严重;甚至许多名册上存在的人名,就根本没来过几次军营;而整天厮混在花街柳巷之间。而库存的武器装备,更是老旧破烂不堪。
尽管如此,他还是毅然接手了这支没剩多少战力的军队;并且在自己的老师和靠山,阿拉米斯大主教的支持下,对军营中进行了雷厉风行的整顿,肃清和罢免许多浮滥军官,又清退大批老弱病残。
用前来投奔自己的加斯科涅老乡,和来自第二内卫步兵团的老练士兵,迅速填补了军官和士官的空缺。又在新一任王室顾问/御前掌玺官的支持下,调拨来更多、更精良的军械,甚至是大炮和火枪。
因此眼下正需要他以毕生所学和经验,报效勃艮第王室的恩遇,以及不遗余力扶持的老师栽培。尤其是叛军攻陷东线和南线两位亲王据守的重镇后,需要他发挥自己的能力,做出力挽狂澜的功绩。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私人的心事,就是根据就别重逢的博阿尔内夫人的,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孪生妹妹娜娜离开家乡前来首都寻找他,却又顶替他的身份而加入到王国军队中就此下落不明。
然而,当他在华丽的宫廷殿堂上,正式接受了授予的军刀和旗帜之后;刚想开口顺势提出自己的订婚之事,却是在脑海中忍不住想起另一个身影:那位仅有数面之缘,却让他感受到亦母亦姐温柔的狄来密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