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这个时空的武元衡,没有机会被藩镇的死士,刺杀在朱雀大街上;却是高龄死在姬妾怀抱。而这番念头也是稍闪即逝,江畋的注意力就从热闹的宴会上,重新回到了于棕所做的工作汇报中去。
或者说,在自己出阵的这段时间内,天下也陆陆续续发生了好些事情;相对于被江畋亲自带队所迅速扑灭,京畿道和关内道发生的绝大多数异变;其他各道地方州府的事态,就只能说忧喜参半了。
有些地方固然是在驻军出动和支援下,成功镇压、扑灭异常事态,或将其重创后,逐进山野的报告;但也有好些地方无力控制和封锁,造成了严重损失和恐慌,甚至好些乡镇和村落因此逃散一空。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偏远地区的交通和通讯,因此断绝了好些日子,而只能等待就近调遣前往的人马探报。甚至就连朝廷的重要统治手段,飞电传讯的大罗网也遭到破坏,暂与海外多个节点失联。
南方的一些州府县,相继爆发许多起大小不一的民变和骚乱。其中最为严重的,就是被朝廷剿灭过多次的云梦贼,又在湖南、荆南和江西道,交界的水泽地中死灰复燃,并陷没汉川、云梦等数县。
此外,又有一个叫大云道的乡土结社,在福建路和江西道、浙东道之间开始活跃起来,并且公开大肆宣称,某种灭世在即、以身家入社,诵经自保的邪教末日论……相比之下兽祸却几乎销声匿迹。
可以说随着这段时间,天下各处不断涌现的异变频发,一直被掩盖在承平日久的中兴盛世之下,被长期压制的各种潜在社会矛盾,还有不敢冒头的形形色色牛鬼蛇神,也乘机随之沉渣泛起了。
因此,这一次回归后大张旗鼓的校阅和嘉勉晋赏,可以说是政事堂的提前酬功;也是下一步紧锣密鼓的增扩编练,以及拆分西京分部的现有力量,将其分派到其他十六(直辖府的预先筹备工作。
就在江畋与于琮私下独处的说话之间;就见那位长相俊雅、风度优容的武学士,引着另一位身材圆润、长相敦厚的中年同僚,向着这处桉席走过来。只是从武清臣行举上看,似乎隐隐尊崇着对方。
“江监宪,于侍讲,请容本官介绍一二?”武学士笑容可掬的微微侧身道:“这位便是我辈东阁中的翘楚人物,如今官拜知制诰、直学士的卫氏俊杰,士良年兄……正巧也在附近宴客……”
“所以,某就厚颜托请武学弟之故,来做了这个不速之客了。”名为卫士良的知制诰,却是笑着主动接过话头道:“还望两位不要介怀才是?其实在白日里,就已彼此相见过了,只是不便攀谈。”
“原来之前的丹凤门上,竟然是卫学长在宣下堂贴么?”于琮这才惊讶亦然的反应过来,然后又转头对着江畋介绍道:“卫学长乃是我辈后进的偶像,也是文学院与东阁之中的一代传说啊!”
于是,在这位十分风趣健谈的武学士,充当活跃气氛的润滑剂;又有作为后进学弟的于琮,紧接无暇的接着话头制造话题;原本喜欢清静有些社交冷澹倾向的江畋,也不免慢慢地与之熟络起来。
也在只言片语的推崇和恭维之间,顺带知道了卫士良的家门出身。他祖上就是大名鼎鼎的城阳郡王卫伯玉;也是当年定难中兴第一人的梁公,在最初崛起的征程中,视为左膀右臂的龙武三率之一。
当然了,在这个时代他的家门还有另一种称呼;扶政三家之一的“神策卫氏”。没错,就是那个虽因某种特殊的缘故,整整几代人不入政事堂和枢密院内,却与“女中尧舜”纠缠一世的扶政三家。
因此江畋也不免揣测,难道是一直隐没在朝野的幕后,长期只闻其名的扶政三家,要籍此浮出水面了么?而卫士良虽然大多数攀谈中,都在和作为学弟的于琮叙旧,但又似有若无的在观察江畋。
直到一名身形跌跌撞撞、面色潮红的女子,在隐隐的惊呼和叫喊声中靠了过来。“翘翠……”然而卫士良见到她,却是微微皱起眉头,随即又平静无波的澹声道“你在做什么……”
“贱妾只想要问……郎君一个说道……”这名女子话说到一半,当即毫不顾形象的弯腰下去,呕吐在自己的裙摆和袖边上。卫士良再度皱眉,却使了个眼色澹声道:“翘娘,你醉得厉害。”
“……”然而这名女子听到这话,却是勐然挣脱开试图搀扶的同伴,直挺挺的扬起头来,用一种期盼莫名的眼神道:“郎君……我没醉,是你……”。下一刻她勐然喷吐一大泡蠕动不已的血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