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现在随走马灯一般轮换的首都政府,所发行各种形形色色的代币和纸卷,不断冲击之下早已经是物价腾贵,一日三涨了。但因为铸造时相对分量十足的缘故,埃居和生丁也只贬值了一半。
所以江畋决定给大家分钱,将约莫一千多生丁的各色铜币,按照人头算一份分成,所属队伍发一份,再按照具体的表现和出力再发一份;伤员可以领半分。虽然具体到人头不多,但也是好的开端。
而后,他又乘热打铁的宣布了,管理战利品和战场缴获的分配规矩。其中的粮食和财物、装备,统一管理和按照需要实行配给;而其他物件估价后一半归公,一半属于个人所有,自然不无应允。
然后又花了一整天修整的时间,仔仔细细搜罗了一遍,打包带走一切可以利用的物资。然后,又将带不走的无主之物,堆放在镇公所前的小广场上,任由当地幸存的居民自取自用……
于是,当江畋一行离开满目疮痍的若昂镇之后,满载启程行的队伍也再度膨胀了一倍多。其中既有因为家人遭遇惨事,而加入报仇行列的镇民和被抓来的本地农夫,也有少许前王国军的被俘士兵。
所以,三个队之外虽然没有增加编制,但是人数大为扩充了。尤其是第二队的长短武器组,分别扩充到了八十人和六十七人。装备也从之前杂七杂八、锈迹班班的老旧玩意,换成至少七八成新的。
甚至连两名洗衣妇丽拉和多莉,也多出了七八名的临时同伴/手下;道理很简单,经过那些北意联军/米兰公国士兵的祸害之后,若昂镇的常住居民,几乎消失了一小半,更制造出了好些孤儿寡妇。
因此这些已变成孤苦无依的女人,就算继续留在当地也未必能够活得下去;所以以一定的代价接受这支临时军队的庇护,而前往下一个城市去讨生活;也就顺理成章了,哪怕这只是个微薄的希望。
江畋身边也多了一名锅盖头少年小居尹。理由也很简单,他既是镇长的小舅子也是省城教会学校的会计生,在供养他上学的镇长全家都遇难后;自称懂得记账和复式计算的小居尹,急需一份工作。
除此之外,他也比那个笨手笨脚,开口闭口只会念“至高的主”“万能之尊”;却看见血淋淋的外科手术和伤口包扎,就各种脸色苍白,手软脚软的记录员安德鲁,更加的勇敢也靠谱和灵巧一些。
没错,现在的江畋就是身兼多能,既是首领也是教练、第一队长、后勤官;更是唯一的军医。因此随着队伍越发充实和规范起来,各种繁琐的事情未免有些太多了;所以也要想办法分摊一些出去。
王国的军队制度,虽然相对列国比较中庸而缺少特色;但是在大团一级,同样包括副团长、第一副官、旗队官、军法官、军医官、军需官、财务官/主计等,足足二十多名的辅左军官和附属人员。
而在联队一级,也有专属的副连长、掌旗、司务官、军士长、医生、教练、记录员等十几名辅助士官。此外,还有专门管理工匠和劳役的若干特设头衔。因此,江畋只能慢慢配齐这些人选和职位。
接下来一路上的遭遇和见闻,也让刚从一个太平盛世的大一统王朝,穿越过来的江畋再度意识到,古人口中所谓“匪过如筛、兵过如篦”的道理。已经不仅仅局限于,外敌入侵和过境造成的伤害。
还有后续连锁反应式的乱兵溃卒,流民盗匪;就像是不断被激起并且扩散开来的涟漪一般的,迅速毁掉所过之处的社会秩序和普罗大众的安全感;由此带来的商旅行人断绝和田地荒芜又影响更多。
最终就是在饥荒、瘟疫和动乱的一连串死循环中,将作为流动因素的人口消灭的差不多了,将大片土地荒芜和城镇废弃,最终形成许多无人地带的缓冲,才会停下名为“天启四骑士”的持续内耗。
因此,江畋这一路上见得最多的就是被挂在路边,那些枝叶被啃光的行道树上,正在风中摇曳的新旧尸体和干瘪头颅;还有时不时横到在路旁沟渠里和草丛中,被剥的光秃秃或是残缺不全的尸体。
有时候又是骨瘦如柴躺在树荫下,嘴里塞满树皮和叶子,目光呆滞奄奄待毙的饥民。或者干脆是一滩又一堆,残留着密集牙印的可疑骸骨;而食腐的乌鸦就在树梢鸣叫,野狗也在不远处游曳徘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