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已点起了灯火。
几名幕僚、副将众星捧月也似地围着仆散安贞。而仆散安贞藉着灯光,俯身观瞧摆放在案几上的文书。仆散安贞明显地瘦了,眼神依然锐利,精神却有一点倦怠的样子。
乌林答与行了女真拜礼:“见过宣使。”
仆散安贞挥了挥手,让部下们全都退出去:“完颜讹论,让你部下那几个甲士也都滚!后日我再去巡营,若被我撞见了懈怠,就只有死路一条!”
完颜讹论扑倒在地谢过,弓身出去,连声催着部下走了。
“宣使在看什么?”
乌林答与问道。
“山东东路的消息。”仆散安贞把文书扔到乌林答与怀里:“你看看吧。”
“那郭宁,已经进驻益都,并分派尹昌为兴德军节度使,靖安民为安化军节度使。他们只用了一个月,就重新核定了山东东路的户籍、编制了保甲、设下了军屯民屯、接管了仓廪。这几日里,定海军也在大肆扩军练兵……他麾下所谓六总管的野战精兵,已经扩充到了将近四万人,按探子说法,最终可能扩充到六万人!这,这……”
乌林答与很清楚仆散安贞在忧虑什么。
仆散安贞的部下,已经是中都朝廷下属,屈指可数的有力之兵了。可就在上个月,这支兵马面对着定海军一万人的威吓,几乎狼狈,可见双方实难争竞。
如果定海军真有四万人或者六万的精锐,那就不是争竞的问题了。这代表着定海军真正控制了山东东路,拥有超过河北军数倍的经济力量和军事力量!
仆散安贞虽然也竭力恢复河北实力,可真没有这样的速度。双方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不是能够平等对话的对手了!
“我真不明白,这郭宁不过是个勇夫罢了……他是昌州的小卒出身,自幼没读过书,字都写不好……他怎么就能做到这个程度?这根本就没道理!不该这样的!”
仆散安贞仰天长叹。
乌林答与对此也无头绪,早前他曾怀疑,那郭宁名为首领,实际上乃是契丹人移剌楚材的傀儡。是这个契丹人躲在汉儿的身后,意图搞风搞雨,反金复辽。
可郭宁此前去了趟辽东,一战就把辽王耶律留哥给逼死了……这也不像是反金复辽的路数啊?
他只得勉强劝道:“宣使,山东东路的疆域、人丁有其极限,定海军的力量不可能一直扩充下去。只消咱们好好经营河北,总能与之匹敌。无非是眼前这几个月,比较艰难,须得与之虚与委蛇罢了。”
“眼前这几个月?”
仆散安贞的神气愈发低沉,他冷笑道:“真要有几个月的时间,倒是好事了!我不知道,咱们还能不能安稳过元夕啊!”
“宣使何出此言?”
乌林答与吃了一惊,随即浑身发冷:“难道说……”
“你看看吧!”仆散安贞将另一份文书扔在乌林答与的怀里。
他往后仰身,看着黑沉沉的帐顶,沉声道:“要赶紧做准备了。咱们的动作还不够快……要更快!”
乌林答与把文书一页页翻过,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起身,把帐门掩上,又奔到后帐,看看有没有伺候的仆役在。
“宣使,有几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