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颜钵辖明显大吃一惊,手搭凉棚,往前眺望。蒲鲜万奴哈哈大笑,张开双臂迎了上去:“不用看了!正是我蒲鲜万奴在此!兀颜千户,许久不见!”
一个时辰后。
蒲鲜万奴从城中一处院落迈步出外,揉了揉脸。
“纥石烈桓端不擅经营地方,素来是个穷鬼。他手下这几员悍将,也许久没有好好享受过了。今日我这里,有好酒好肉,还有专门挑选的美貌妇人相陪……果然他们就癫了、傻了,什么都不顾。按出,你带人留在此地,等半个时辰,就可以杀人了!”
蒲鲜按出躬身应是。
蒲鲜万奴一挥手:“走,我们去城外军营。”
他领着部下们,策马再到军营,见复州兵马已然驻扎,而军营外头的空地,架着十几口大锅,一群伙头兵手持剔骨短刀,从新鲜牛羊身上切割下大块的肉,放在汤里炖煮,香气四溢。还有一坛坛的酒,都被打开了。
军营门口,一名兀颜钵辖麾下的谋克,正满脸难色地抵着内外两头。
原来外头的伙头兵说,宣抚使遣他们犒劳援军,要带着这么多的肉食酒水进军营。可大军驻营,没有随便让人进入的道理,所以那谋克竭力拦阻。
偏偏里面的士卒,尤其是那些过惯苦日子的野女真们,一个个盯着外头的酒肉垂涎欲滴,急不可耐,看这军官拦阻,恨得眼都红了。
这军官两边不讨好,正没奈何处,蒲鲜万奴呵呵地过来,大声道:“还好我来看看,否则岂不亏待了将士们!让将士们放心享用!你家千户那边,我这就去知会!放心,怪不着你!”
蒲鲜万奴说了就走,而军营里的将士们连声叫好。那小小谋克也没法违逆宣抚使的意思,当下苦着脸让开。伙头军们抬着酒肉一冲而入,随即在校场上摆开上百张大桌长椅,铺开热腾腾的酒肉。
将士们长途行军到此,本来就饿了,百户以上的军官们又去了城里享用,谁来管束他们?顿时成百上千人把行李和武器兵甲往营房里一扔,转而出来大吃大喝,全然想不到别的。
直到酒过三巡,肉已饱腹,眼前一片杯盘狼藉,先前那个阻拦的谋克摸着肚皮,稍稍舒缓。一抬头,却见军营围墙之上,不知何时多了许多手持刀枪弓箭,虎视眈眈的士卒。
这谋克还以为自己酒喝多了发昏,没和旁人说,先揉一揉眼,再看一下。
“娘的,我就知道不对!咱们被算计了!快回去抄家伙!”下个瞬间,他便确定自己没看错,连忙伸手去推身边的同伴。
手才一伸,旁边正在切肉的伙头军大喝一声,挥动短刀,噼在他的脖子上。
这谋克顿时如受重击,整个身体往桌上一栽,“咣当”大响,震得杯盘乱动。
伙头军手里的短刀,刀身不长,刀嵴厚重,用以挥、砍、削、刺无不如意,不过此前切割带骨的牛羊肉多了,刀刃有点钝,这一刀没彻底切开谋克的脖子,卡在了颈骨的关节缝里。
谋克气息尚存,连连哀嚎,手脚在桌子上乱扫乱蹬,而那伙头军也是够狠,趁着其他人没反应过来,把短刀从谋克血肉模湖的脖子里硬拔出来,再连续勐砍了两下。
这下终于把谋克的头砍了下来。人脑袋骨碌碌地在桌上滚了两圈,停在了一颗酥烂羊头旁边,而腔子里的残血飞洒,滴落在四周士卒的脸上、身上。
众多士卒酒足饭饱,难免就有些犯困,哪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所有人傻愣愣地看着两颗脑袋并排,隔了许久,才有人发一声惨叫。
他们的惨叫立刻被外围士卒的高呼声压过了,上千人名全副武装的将士齐声喊道:“兀颜钵辖等人目无上官,侵害良民、侮辱妇女,已然授首!”
随着他们的喊声,二三十个头颅从空中飞过,砰砰地砸在桉几上,砸翻了盛放酒肉的杯盘。
“这……这是我家千户啊!兀颜千户死了!”
“这是我家百户!忽鲁剌百户也死了!”士卒们惊惶大叫。
而大批士卒齐举刀枪,从营地前后左右几个入口涌了进来,瞬间与伙头军汇合,将复州士卒们团团围拢。
“复州军将无须惊惶,一切如旧!蒲鲜宣抚使一样的养兵!蒲鲜宣抚使额外加恩,积欠的军饷、赏赐,立即就发!”
更多咸平府的将士大声喊着,而复州的士卒们面面相觑,全然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