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悲的是,那一日中都大乱,官员死伤惨重,原本自上而下运转衙门的体系已经四分五裂,纵有官员打算重新回来管事的,手底下的官吏或死或逃,十停里去了六停以上,于是只能坐看着这些定海军的勾当官摸索几日,还真把官署给管了起来,运作如常。
接着又有人估摸着着,郭宁之所以如此,大概是起自草莽,缺少见识的缘故,一时真不知道该干什么。不过,这种出身卑微之人骤然得到高位大权,总得享受享受,或许从这上头能打开一个突破口?
于是便有人给郭宁送金银珍玩、莺莺燕燕;乃至定海军下属众将,也有得到重贿的。
但这个做法,好像反而让郭宁不快。
郭宁初时,只让人将财物、美女分别安置。隔了几天,有一日他夜里巡营,结果看到驻守某处城门的钤辖在帐中设宴,招待自家麾下的中尉、都将等人。
光是饮酒吃肉倒也算了,帐内数十军官饮乐的时候,旁边还有美女歌舞,美女们一个个都穿着薄纱的裙子,婀娜身姿若隐若现……一群军官喝得醉醺醺,眼里色眯眯,看到郭宁来了,还请他一起作乐,说酒宴后还有节目云云。
按照常理,将士们打完仗稍稍放松一下,是常有的事,郭宁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并不苛责。但军官们都成这种模样,军队还能打仗么?…
当下郭宁也不说什么,还和军官们一起喝了杯酒。次日遣人传令,在场的数十军官,连带着未尽监管职责的录事司吏员全都就地解职,遣回山东。而且通报全军,这些人此番北上中都的军功都可以折算成田亩,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从军的可能了,安分做个田舍翁吧。
如此一来,中都城里那么多的女真贵胃们,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他们环顾左右,只有一个完颜承晖还在带兵,好像也只有他还能稍稍入得郭宁的眼。于是他们就来了,于是他们就当场丑态百出,于是完颜承晖发觉,自己最后的底气都被这些同族给摧毁了。
他只能离座而起,向郭宁行了军礼:“元帅右都监,通州防御使完颜承晖,见过郭宣使。不知宣使召唤末将,所为何事?”
郭宁这时候反倒客气,他起身把完颜承晖扶着,请他在身旁的长凳落座。
“老大人客气了。我这个地方军将初到中都,想法很多,却不知合适不合适。眼下是有桩事情,想和老大人商议,倒不敢说召唤二字。”
“如今的中都,是郭宣使你说了算的。宣使有什么事,不妨讲来。”
“老大人真是直爽。”
郭宁哈哈一笑:“是这样的,我久闻老大人的声名,深觉今后的大金朝廷,少不了老大人这样的持重宿将襄赞。所以,有意请老大人出任都元帅府的左副元帅,知益都枢密院事。”
“不是左副元帅,是都元帅府下属的左副元帅?”
“没错。”
完颜承晖默然半晌,才道:“益都那里,还要设一个枢密院?”
“我已经和晋卿、进之等几位商议定了。不止益都,在都元帅府的下属,会新设中都、益都两个枢密院,分领军政,这也是效法国初云中、燕京枢密院的旧例。”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