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中都这边,朝廷出于对定海军的仰赖,不得不捏着鼻子给郭宁加官进爵,如胥鼎这样正经操心政务的官员,甚至对杜时升更加客气,待为座上贵宾。
总体来说,杜时升的行事一向顺利,对中都城里种种脉络的把我也愈发清晰。他深知中都城的脆弱,坚信自己以小搏大夺取中都的计划是能成功的。
可杜时升怎么也没想到,术虎高琪居然会如此癫狂。
杜时升的谋划环环相扣,务求以精锐兵力一击致命,对百姓们殊少惊扰,也力求不动摇中都城防,而将异变潜藏在无形中。术虎高琪这做法,却像是一头黑熊撞入帐篷里,什么都没干,已经把帐篷撕扯得快要碎了。
大家前后脚都在政变,倒也没必要非说谁更专业些。可术虎高琪这般做法,根本就不是深思熟虑的安排!
这厮究竟是太蠢,还是破罐子破摔,真要去替蒙古人做狗了?
术虎高琪忽然暴起,杜时升煞费苦心的一切安排全都成了无用功。而他意图在成吉思汗折返之前夺取中都,稳住局势的目的,十成里已经败了九成九。
杜时升焦躁之极,可一时之间,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城门不能开!”
于忙儿一边在同伴帮助下披挂甲胃,一边怒道:“这城门一开,成千上万人往外拥着,每一寸地皮都要站满人了!我们还能做什么?都傻愣愣的站在这里,站到天亮,等术虎高琪来检阅吗?”
“不开门?”
余醒在百姓们震耳欲聋的呼声中连连苦笑:“那么多百姓来了,他们要出城!你不开门,他们就要堵在门前与你撕打,怎么办,拔刀去砍他们吗?”
两人话音未落,几个在最前头竭力呼喊,想让百姓稍稍平静的定海军将士眼看就要陷入滚滚人潮,纷纷狂奔而回。他们喊得嗓子都哑了,百姓们却全然不信。
在众人的视线中,拥挤在人群里的一辆大车被人莽莽撞撞推动,车轮陷进了路面上的车辙里,几番挣挫不动。平日里这并不难解决,对准了车辙方向稍往后拉,再推一把就行,但无数人争先恐后而来,谁能想到去拉车?又哪来的空隙拉车?
整辆大车和车上的人,就像是被投入激流的枯叶那样,打着旋儿、翻滚着不见了。人潮覆过车辆,木板的碎裂声和人的惨叫一闪而逝。好像有谁的脚底攀扯着长条状的东西,像是撕裂的衣服,又像是肠子,但很快也看不到了。
“实在不行,就开门吧……这么多人拥挤过来,自家就要踩死好几百人!那都是人命!”杜时升颤声道:“开门!我们也赶紧走!这一场,吾计不成,便只能这样了!”
“开门了他们更是一死!城里如此闹腾,蒙古人会不知道吗?他们马上就要来了,这些百姓在野地里撞上骑兵,全都得死!”有军官厉声反驳。..
“等一等,莫要慌张!”
骆和尚从城楼后头大步而来,环顾众人。火光下,他分明满头大汗,神色却又镇定异常:“赶紧着甲,都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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