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栖寒毛都要竖起来,往他碗里夹了一小截水藕尖,“梁叔叔,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嗯。”梁喑被这一声喊的通体舒畅,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茶。
“哟,吃饭呢?”应承轻车熟路地进门,一大早就收拾得恨不得能上t台走秀,“何阿姨,昨儿个刚弄上来的蓝鳍金枪鱼。”
沈栖被这骚气的一嗓子喊去注意力,看到蓝鳍金枪鱼的一瞬间呛了一声。
虎鲸最爱的食物。
沈栖的脑子先一步反应,梁喑清高冷淡又英俊的脸变成憨萌的虎鲸,穿着规整的西装在会议上骂人,忍不住“噗”地一声笑出来。
梁喑听见声音,扫了一眼。
沈栖立即收起笑,看向来人,正好对他的眼神,眼睁睁看着对方的表情从淡笑变成了错愕、震惊,不敢置信。
应承看看房子摆设,看看何阿姨,又看着那个始终没转过来的背影,确定这是梁喑的房子没错。
问题是。
沈师傅怎么在这儿?
那晚经理说他带人走,他还好奇带谁走了,合着弄了半天他是把沈师傅带走了?
“梁喑,你大爷的,你是不是人啊。”应承一个箭步冲到餐桌边,指着梁喑的鼻子就痛骂,“你结婚的人了,干的这是人事儿吗!”
梁喑蹙眉看他:“犯病?”
应承让他看得发毛,但一想到这么禁欲清冷又漂亮的沈师傅被他用强带走,还养在家里,怎么能忍得下这口气。
“我犯病?我才问问你是不是太欺负人了,你老婆都娶了还得再养一个。”应承一边骂一边抹不存在的眼泪,声泪俱下地控诉:“我以为你多克己守礼,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居然干出这种事。”
沈栖戳荷包蛋的筷子倏地一停,梁先生还在外面养了一个吗?
是他喜欢的人?
沈栖小心翼翼地看向梁喑,感觉他表情确实不太好看,他很想说自己不介意,梁先生喜欢尽管养就可以了。
他养十个八个也没关系,要是对方急着嫁进来让他让地方更好。
他可以功成身退,还不用担心梁喑不高兴,两全其美。
沈栖想想就觉得轻松,忍不住弯了弯唇。
“小师傅你别怕,我给你撑腰。”应承一拍胸脯,信誓旦旦跟沈栖承诺,“你大胆说,梁喑是不是强迫你?”
“啊?没有,我是自愿的。”沈栖想了想,又跟梁喑说:“梁先生,我没关系的,我能理解您。”
听听,这都委屈成什么样了。
他还能理解?
应承更觉得梁喑不是人,他小师傅啊,是人吗?那是神仙一样的漂亮小人儿,就被这个臭不要脸的混蛋包养了。
“现在是法治社会,咱不怕他!小师傅你尽管说,他真敢……那什么你,咱们去找陈亦洲,让陈亦洲天天蹲他梁氏门口查他。”
沈栖完全听不懂应承的意思,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叫自己小师傅,只能无奈重复:“我真的是自愿的,梁先生没有强迫我。”
应承一听,痛拍脑门。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他小师傅,活得真苦。
梁喑耐心告罄,真觉得应承这玩意是一大早没事儿干来找他不痛快,铁了心来拆他姻缘的。
“应承,我什么时候养一个了?”
应承反手一指,“你还不承认,人都在我跟前了,你不能因为我小师傅长得漂亮你就不做人吧,他才十……八岁……等会?”
梁喑把筷子一搁,静静看他。
应承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荒谬的设想,当即发挥前影帝的绝妙演技当场变脸,“梁总,我小师傅他……”
梁喑冷笑一声:“合法的。”
草。
应承:“……?”
梁喑抬手给沈栖添了点牛奶,顺手蹭去他嘴角溏心蛋的蛋黄,慢条斯理说:“合规合法签过字的,能听懂么?听不懂回去上幼儿园。”
应承看看梁喑又看看沈栖,合着那天他说要追的人是梁喑的人?
他还问梁喑有没有戏。
……怪不得梁喑当时是那个表情,还把他跟陈亦洲撵走,合着没把自己当场弄死已经算他法外开恩。
“嫂、嫂子好。”
沈栖觉得他有点眼熟,但怎么也想不起来:“我们是不是见过?”
应承险些又昏过去,看着一脸淡漠的沈栖,不敢置信地反问:“什么意思?你不认识我了?”
“我应该认识你吗?”
沈栖声线偏冷,说起话来很慢很轻,像只高贵冷艳,轻易不给人眼神的猫。
应承无比怀疑人生,指着自己说:“四年前啊,我跟你学过皮影戏,就拍的那纪录片,我叫应承,喊了你个把月师父的那个,真不记得了?”
沈栖回想半天,恍然:“是你,很没天分上来就把手削掉两块肉的那个。”
应承:“……嫂子,有时候话不用说的这么直接。”
沈栖被这句突如其来的嫂子叫得一呆,偏头去看梁喑,他也在笑,偏偏应承这个没眼色的还在一旁喋喋不休:“哎呀嫂子真误会了,别生气哈。”
沈栖让他一口一个的嫂子喊得坐立难安,丢下筷子火速扔出一句:“那什么,我吃饱了先上楼了。”
梁喑在后头笑了声,提醒他:“昨晚带回来的东西给你放房间里了,自己收拾。”
沈栖脚步一顿,回过头匆忙应:“知道了。”
“还有。”梁喑看他兔子似的落荒逃跑,慢条斯理补了一句:“礼服在你衣柜里,婚礼要穿的那套,自己先试试。”
沈栖:“…………”
门啪地一声关上。
梁喑看他逃得比兔子还快,低下头莞尔轻笑。
“笑什么呢。”应承抬抬下巴朝他努嘴,“哎,真喜欢啊?”
梁喑端起茶杯喝了口微凉的茶,淡淡道:“喜欢什么。”
“别装傻,我这小师傅漂亮吧,我就说你不能不动心,怎么样?进行到哪一步了?”应承冲他眨眨眼,自来熟地叫何阿姨给他一副碗筷。
梁喑玩着白玉茶杯,勾着眼尾漫不经心道:“什么哪一步,说过了他才十八岁,情窍都没开,我能怎么着。”
“情窍没开,你给他开了不就是了,你们合法夫妻又不是逼良为娼。”应承咔吧咔吧嚼清甜的水藕尖,抽空觑了一眼。
“怎么,你要搞纯爱啊?”应承上下打量两眼,觉得这老东西不像个要从牵手、拥抱、接吻一步一步搞到洞房的绅士。
梁喑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桌面,轻笑:“不急,让他慢慢长大。”
“啧,下不去手?”
“不是下不去手,是没意思。”
梁喑真要是想,现在就能拧开房门把沈栖按在床上,无论情窍有多紧实都能给他硬生生弄开了,让他在自己手上强行绽放。
可那终究还是太早了。
那样的话,他估计要哭。
他有足够的时间,等待这只很小很青涩的果子慢慢生长。
由他亲手领着一步一步染上代表成熟的颜色,长得汁水丰沛芬芳四溢,稍稍用力就会流出甜蜜而诱人的果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