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栖先去洗了遍澡。
那股子莫名其妙的燥意和麻痒如附骨疽一般缠在血液深处再顺着骨骼与末梢神经传达至血肉,带来难忍的焦灼与烦躁。
他用力搓着手臂,不仅没有半点缓解反而更加难受。
生理的不适逐渐演变为心理不适,像有片抓不到的羽毛在他骨骼里搔磨,牵带皮肉经络硬生生拖拽揉捏,让他恨不得蜷缩成一团,又想把骨骼皮肉都撕开。
沈栖咬咬牙,将水流拨到冷阀,让冷水直直浇下来。
极度的低温勉强压下几分痒意,又在肌肤上刺入尖锐的凉。
他忍着哆嗦站在水流下任由冲刷,直到冻得耐不住才低低喘了几口气关掉水阀,瓷白的肌肤已经染上一层潋滟的粉。
沈栖迈出卫生间,对着镜子检查光裸的身体。
胸口白润腰线瘦薄,除了小腹上一条横亘的粉色旧疤之外全无异样,那股子无孔不入的痒意应该不是过敏。
镜中的脸泛着受冷的苍白,漆黑睫毛上挂着潮湿的水珠盈盈欲坠,异色的瞳眸映在镜中。
他只看了一眼就下移视线。
这双眼睛太难看了。
如果梁喑看到了他的眼睛,也许会觉得很厌恶、很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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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喂,一个个的怎么都不说话,来消遣还是来开会啊?”
二楼台上坐了三个男人,居高临下地望着底下。
最左侧的男人半个身子隐在暗处,淡漠冰冷的眉眼微敛看不出情绪好坏。
“梁大爷,您好歹吭个声。”
梁喑刚忙完一个跨国并购案,连轴转了大半个月今晚才落地平洲。
这会儿人还没从时差里倒过来,来一趟已经很给面子了。
“没看着他累么?”陈亦洲用肩膀顶了下身旁男人,笑骂他:“应三儿,你明知道他今天刚忙完还非把人拉来喝酒,回头他找个由头把你这儿拆了你别找地方哭。”
“就因为刚落地才应该来消遣,劳逸结合么,他都快三十了身边儿也没个人,整天就知道做生意算计人,再这么憋下去非得变态不可。”
“懂不懂什么叫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学学我这样。”
应三儿本名应承,早年进娱乐圈混过,凭着一张好脸和演技也拿过几个不大不小的奖。
后来玩够了直接退圈,谁也拦不住。
骨子里爱社交的脾气改不了,弄了个审核严格的会员制俱乐部,建在郊区一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明面儿上像个普通小庄园看不出什么名堂,其实里头别有洞天。
吃喝玩乐健身消遣,一应俱全。
规模和梁氏完全没得比,但他也没梁喑那么大野心,够玩就行。
应承倒了杯酒递给梁喑,自己拿杯子碰了一下先喝了,“赔罪好吧?哥们这是担心你禁欲久了真成和尚了,所以你真一下飞机就来了?”
梁喑身上还穿着规整到毫无褶皱的黑色西装,纯手工裁剪合衬精细,恰到好处地将挺拔的宽肩撑出精悍与野蛮的内敛性感,敛出几分锋利的高冷。
这是个往台上一站就能主持并购会的样子。
“我真有这么大面子?梁总。”
“怎么?要给我磕一个?”梁喑斜靠在椅背上,白衬衫从袖口绵延出一小截儿,恰好遮住冷光照雪般的机械腕表。
“去你的。”应承丢开杯子,望着那种面无表情的脸想起叫他来的初衷:“说说。”
梁喑:“说什么。”
“说说你那娃娃亲对象。”应承挑着眉梢,没什么正形儿斜靠在扶手上冲他八卦:“我听说才十八岁,刚高考完没几天,沈家送个小孩儿来明显就是糊弄你,你这都不跟他们计较,不像你作风啊。”
梁喑轻笑了一声,把他头皮都笑麻了一下。
“你打什么主意呢?”
梁喑微垂眼皮,指尖在桌沿点了点却没搭话,急得应承在一旁抓耳挠腮。
“这个我还真知道。”陈亦洲喝了口酒,“因为股权,那小孩儿的嫁妆是他最后一步棋。”
“股权?”
“嗯哼。”陈亦洲晃着杯子,似笑非笑道:“不然他结婚干什么,闲着无聊谈情说爱么?”
应承缓缓伸出拇指,诚恳拜服:“为了权利您老连婚姻都能牺牲,我服,我老子现在还每天想辙让我去找个门当户对的联姻,您倒好,主动跳进去,不委屈?”
“委屈?两厢交易,你情我愿。”梁喑眸色清淡,看不出半分触动:“无论是婚姻还是爱情,对我来说都只是没有价值的头衔而已,只要获利够高,自然应该牺牲一些不必要的东西。”
应承:“……”
陈亦洲撑着下巴,悠悠开口:“这亲事是他外公那一辈儿定下的,那会儿林家刚到平洲根基未稳,当时沈家还算体面,给林家行了个方便助他站稳脚跟。后来么便定了个娃娃亲,定礼就是那5%的股权。他要,我估摸着林家那边更想要,他娶,林家那头儿也想娶。我听说林家那孙少爷林封也在大学,保不齐两人也认识。”
应承听得一头雾水:“娃娃亲还能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