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没人会觉得,张周征收矿税这件事,能在短时间内起效,结果张周用实际行动证明,想要为内府开源,并不是嘴上说说,而是可以带来直接利益的。
“也只相当于一个月的矿税,这还只是目前推进开矿之前所得,一年就相当于二十五万两。”张周道,“如果进展顺利的话,明年到这时候,每月矿税就应该有五六万两以上,甚至往十万两接近。”
朱佑樘眼睛在冒光,大概是闪着金子和银子的光。
一旁的戴义惊喜问道:“真的吗?”
朱佑樘道:“是啊秉宽,你不必如此卖力,这些矿税,应多用于西北。”
张周道:“陛下,臣跟您说过,臣要开矿的目的,是以煤和铁,来为西北边军铸造火炮和新式火器,这是臣能做的。至于所征缴的矿税,则用以陛下您的调度,可以将部分用于缓解西北边政的开销。”
“剩余的部分,也可作为陛下平时调用,臣这边也不用会亏的,因为矿产所出的部分,也会落到臣这边。臣最初几年,也不会想着以此来为自己谋求私利,更多是要为平定草原而储备。”
朱佑樘叹道:“秉宽啊,你不必如此的。朕……没给你,难道还让你来给朕吗?”
张周笑道:“臣其实什么都没有,这矿,不也是陛下赐予的吗?”
朱佑樘道:“那是你自己开的矿。”
“陛下,四海之内,皆都是王土,臣并不是不爱财,但一切都要先服从于西北军政大事。”张周也为朱佑樘规划着他的蓝图,“臣的想法,四五年之内可令西北筹措到足够多的火器,做到兵强马壮,而后便可以出兵草原。”
朱佑樘问道:“那秉宽你对于朵颜三卫请求大明出兵的事,可有决定?”
都不问你有什么意见了,直接问,你有什么决定。
这话其实就是在说,你放心说,反正朕听你的。
张周道:“臣的意思,朵颜三卫平时不上贡于朝,不遵王道教化,现在却在危难时想到以大明出兵协助,这有违君臣之道,所以置之不理。并公告天下,若还想获得大明宗主庇护的,就必须要恪守臣道,而不是临时起意。”
“哈哈。”朱佑樘大为宽慰道,“正合朕意。”
戴义惊讶问道:“那……那就不管了?”
张周笑道:“也没说完全不管,这不已经跟陛下提过,要加强辽东戒备了?如果鞑靼小王子破了朵颜三卫,或是将他们打残将其收编,接下来他们可能往辽东进发,而如今辽东西有朵颜三卫,东有朝鲜,北有各部女真……未来很可能会成为大明防备之重。”
“辽东从地利上,更接近于京畿,大明各边镇的防备,可不能出现头重脚轻的情况,所以臣的意思,未来先要保证辽东的防备,再谈进取。”看书溂
朱佑樘一脸无比信任的神色,眯着眼点头道:“很好,很好。有秉宽你在,无论说什么做什么,朕都感觉到心里有底。”
这下连戴义他们都不得不服。
果然有些话从张周嘴里说出来,就是比朝中文武大臣说出来,让他们也觉得心安。
要不怎么说,现在大明边政要看张周的?
不是说皇帝对张周的信任,而是张周的确有那能力……皇帝的信任也是来自于张周实力的展现,如果张周只会动嘴皮子,大谈什么兵法而不谈实际操作,皇帝能推崇备至就怪了。
张周道:“陛下,臣还打算在永平府周边开铁矿场,目前在宣府周边的铁矿,成色和产量也都还没有达到预期。”
“好。”朱佑樘点头,“由着你。”
……
……
朱佑樘拉张周坐下来,其余的人都站着,就听他们君臣二人在谈。
朱佑樘越说越高兴,但到后面他不由问出心中疑惑:“秉宽啊,你且跟朕说说,如果鞑靼小王子出兵朵颜三卫,结果会如何?”
他这会又想让张周发挥神棍的潜质。
“陛下,以朵颜三卫的实力,无法招架鞑靼小王子的攻势,但也不会因此而族灭。”张周道。
“哦?”
朱佑樘问道,“可是那个巴图蒙克,会留手?”
张周道:“草原纷争便是如此,巴图蒙克想当的是草原共主,如果对火筛和亦不剌,他也未必会做到赶尽杀绝,更别说是朵颜这几个没什么大实力的部族。”
张周并不是在随便瞎分析,他这么说是有根据的。
“弘治十七年春,敌(达延汗)上书请贡,许之,竟不至……六月癸未,火筛入大同,指挥郑瑀力战死。敌东渐,朵颜部被残……秋七月,朵颜导敌入寇大同,杀墩军,犯宣府及庄浪,守将卫勇、白玉等御却之……”
这就清楚展现了历史上巴图蒙克对付朵颜三卫的手段。
趁着火筛寇边大同时,出兵东进,把朵颜给打残,而巴图蒙克毕竟是草原名义上的大汗,朵颜彻底归顺之后马上帮达延部寇大明边陲。
朱佑樘急切追问道:“那鞑靼小王子天数究竟几何?”
这问题……明显是犯规了。
张周跟朱佑樘说过,命数是推算不准的,但皇帝现在对巴图蒙克大概是恨之入骨,想着早点把对方弄死,弄不死至少也想听听对方到底能活多少年,最好知道是怎么死的。
张周道:“陛下,此问题臣回答不了您。”
“唉!”朱佑樘叹道,“朕也知不该问,但其实朕就在想,鞑靼过去十几年都还算对大明恭敬,为何到现在却成这般?”
张周心说,现在你就觉得有压力?
如果没有我张某人,等再过几年,你压力更大。
再到你儿子继位初期,更更甚,历史上正德五年巴图蒙克征服蒙古右翼之后,对大明的侵犯更是与日俱增,一直到正德十一年达到顶峰。
“(正德十年)北部鞑靼入寇,由宣府大白杨至八达岭,大肆杀掠,将窥居庸关……八月丙寅,小王子犯固原、平凉,杀掠吏民……”
“(正德十一年)七月乙未,小王子以七万骑分道入……保安都指挥朱寿以兵赴援,稍却,敌骑益至,众寡不敌,寿战死。浩再战再败,裨将朱春、王唐死之。张永遇于老营坡,被创走居庸。敌遂犯宣府,凡攻破城堡二十,杀掠人畜数万……”
“(正德十二年)小王子以五万骑自榆林入寇,甲辰初二,围总兵王勋等于应州。帝幸阳和,丁未初五,帝亲部署,督诸将往援,殊死战,敌稍却。明日复来攻,自辰至酉,战百余合。战五日,辛亥初九,敌引而西,追至平虏、朔州,值大风黑雾,昼晦,帝乃还,驻跸大同,命宣捷于朝……”
“是后,敌岁犯边,然不敢大入。”
“是年,达延汗卒。”
也就是说,达延汗统一了草原之后,连年对大明边地袭扰,杀掠无数,甚至经常就把大明的边关给占领和破坏。
别看朱厚照本身是个胡闹的君王,喜欢玩不靠谱的亲征这一套,但朱厚照跟英宗最大不同,是他用实际行动把全胜时期的达延汗给压制住。
大明对于应州一战的记录,是有极大偏颇的,明明是朱厚照取胜,却被说成是双方鏖战后因为大风和黑雾双方散去,再说成是朱厚照强行宣布捷报。
至于巴图蒙克是否死在应州一战,并不用去探究,达延汗更多是因为此战没有取胜,回去之后抑郁而终。
至少达延汗死后,其子争位,往后二三十年再也没能力像达延汗一样长驱直入对大明形成较大的威胁,下一次大规模入寇还要等到嘉靖二十九年的“庚戌之变”。
“陛下,只要大明国力强,草原势便弱,这是个此消彼长的过程。”
张周道,“我们不能让巴图蒙克如愿收服草原各部,既要出兵袭扰,也要分化瓦解之,就好像火筛,曾经对巴图蒙克也是俯首帖耳,如今还不是名义上已归顺大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