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总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坑的那个,毕竟先前多壁城,这次海西女真腹地,两次险象环生的那个人都是他,差点丢了小命不说,还让他背负了道德负担。
又是把朝鲜国主给推翻,换了个新的上来,又是坑朝鲜人……
作为一个自诩清流的读书人来说,好像利用别人的事就不能做。
张周道:“你说的这计划,听起来倒是很不错。”
唐寅问道:“那就是有?”
“呵呵。”张周笑着问道,“事情有那么容易吗?”
“这……”唐寅不知该如何回答。
张周道:“按照你所假定的条件,我们在辽东袭扰女真人,再自行从事生产,做到自给自足,而女真人活不下去,就要去攻打朝鲜人?那以前他们活得也不太好,也没见他们把朝鲜人怎样,你怎就会觉得,在女真人山穷水尽的时候,他们就有能力出兵朝鲜?”
“呃?”
唐寅想了想,突然好像觉得,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了。
如张周所说,女真人能耐再大,但实力还是有限的,直接把朝鲜给吞并,这不是扯淡吗?
张周笑了笑道:“就算真如你所言,女真人真的出兵朝鲜了,那敢问,是海西女真出兵的,还是建州女真出兵?要知道,他们的部族纷乱,并没有形成整体,他们一个部族能出兵多少?一万?两万?这样能把朝鲜打下来?”
唐寅道:“也不一定要打下来,只要朝鲜觉得有危难,请大明出兵便可。”
“也是。”张周点头道,“那朝鲜不知道驱虎吞狼是什么意思吗?他们是怕女真人,还是怕大明呢?”
“这……”
唐寅又回答不出来。
张周道:“所以啊,辽东之战,更多是为了练兵,也是为了推广新作物,把辽东进一步巩固,建立更多的城池,以及发展更多的人口。在这种前提之下,缓慢把女真人给打下来,为什么非要去阴谋论呢?”
“是在下多虑了。”唐寅道。
张周笑道:“你想得多一点,正好证明你现在有能力主持一方军务,以前虽然你也身兼要职,但治理地方的能力,还需提升。话说本届殿试就在眼前,想三年之前,我们也不过才只是个考生啊。”
唐寅一想。
也是。
自己还在这里埋怨张周呢,要不是张周的提携,他能短短三年有今时今日的地位?
突然他便好像找到人生方向一般,起身行礼道:“那在下到了三边,除了发动攻势,还有旁的事要做吗?”
张周道:“就这一件事,足以让你疲于招架,你以为出兵蒙古,有出兵女真人那么简单?”
唐寅一怔。
出兵女真简单?
要真简单的话,也不至于九死一生。
张周道:“你放心,会有人帮你,这不,平虏侯和英国公世子都在三边,他们接下来会帮你完成出兵之事。而且新建伯与你之间,也算是有些交情。”
“我跟他没什么交情。”唐寅道。
张周笑道:“等你赴任了,没交情也会有交情,如果你有能力,那新建伯会全力协助你。到时西北的格局,就不再是守势,而是攻势,你就是完成转守为攻的关键人物。”
唐寅道:“蔡国公您真是高看我了。”
张周笑呵呵道:“谁让你是我师弟呢?现在朝野上下,都把你当成我的党羽,你逃不掉的。这次别说我坑你,你到了三边之后,仍旧有生命之虞,不过相信你已经能……很好去应付。”
唐寅一怔。
再想想,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自己虽然是张周提携出来的,但张周每次给他的都不是什么好差事。
基本都是在刀口舔血,如果说朱凤、王琼这些人,是靠战场上硬碰硬的较量,有生命危险,那也是正常的战争。
他这边……全都是不对等战争。
要么就是二百人在朝鲜境内闹政变,要么就是孤军深入女真人敌后……总归没一次是好事。
想到这里,他突然又多了几分自信。
我这是靠战场磨砺出来的,并没有靠谁,谁敢说我是憨包怂货?这大明朝,还有比我有胆色的?
……
……
唐寅带着几分自信,离开了戏楼。
他会在城内住一晚,也会跟家里的婆娘团聚,随后就会离开,往西北去赴任。
张周则继续在窗边,怡然自得看戏。
张绿水和小长今接连进来,虽只是端茶递水洗洗漱漱的小事,但也耽搁了一点时候,等她们都推出去之后,朱凤才姗姗来迟。
“唐兄他来过了?”朱凤一来,似乎就很关心唐寅那边的事。
张周道:“你来多久了?”
朱凤道:“来不长时候,先前不让上来,我就在下面等。唱到哪了?”
张周问道:“怎么,最近喜欢听戏了?”
“嘿。”朱凤笑道,“说起来,最近我还真喜欢听戏,以前不觉得,这次回来,觉得张兄的戏真好听,又好听又好看,难怪京师这么多票友呢。可惜我唱得不好,不然一定上去演一段。”
张周看到朱凤那样子,就知道这是个不务正业的主儿。
明明身居高位,深得皇帝信任,却成天想着怎么吃喝玩乐。
但想到自己其实也差不多,便又觉得,朱凤跟自己志趣相投,都不是那种喜欢奔波劳累之人。
“要享受,可要有基础。”张周道。
“何意?”朱凤问道。
张周道:“最近辽东的战事,朝中非议的人可不少,很多人甚至暗中举荐你到辽东去带兵。”
“我不行。”朱凤赶紧摆摆手。
张周笑道:“我知道你不行,你就喜欢唱戏不是吗?最近又有不少的南戏班子到京,有时间去听听。再就是,你家里人最近找我,说是想让我帮你一把……看这样子,不用帮了,你也不需要我帮。你们成国公府,最近可真是……深得圣意啊。”
“全靠张兄你。”朱凤一脸感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