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祐樘皱眉道:“听你这意思,是怪秉宽没有早早将他们送去辽东前线?”
“臣妾并无此意。”张皇后道,“但身在港口,出了事情,是不是也该有人帮他们……臣妾是想说,既然能压得住这件事,最好还能……”
还没等妻子说完,朱祐樘就伸手打断了妻子的辩解。
朱祐樘道:“造孽!朕上辈子是欠了你们张家什么?真是……唉!这件事,秉宽都没好意思跟朕提。鹤龄和延龄,朕本以为他们只是少不更事,毕竟他们年岁也不大,本以为他们也只是少年心性,可这么一年一年下来,他们再不是当年的稚子顽童!”
张皇后闭上眼道:“陛下想怎么罚,只管说,臣妾不反对便是了。”
“朕会马上着令让他们兄弟去辽东,还是之前所说的,只要他们在此战中,能做到尽心竭力,只要不做到临阵退缩,没有大的过错,朕就会继续给他们晋升爵位,但回到京师之后,只怕都督府的差事,没法再给他们了……”朱祐樘道。
张皇后道:“为何?”
显然在这件事上,张皇后是不服的。
给晋升爵位,就应该伴随着加官,不然怎么体现大明朝是咱家的?
朱祐樘无奈道:“给他们点权力,他们就会为非作歹,之前吃过的教训还不够多吗?年前让他们在京营那么短的时间,他们都能惹出祸事。给他们更高的爵位,更好的条件,让他们安心享受,不很好吗?不是做事的材料,为什么一定要勉强他们呢?”
显然当皇帝的,也对两个小舅子彻底失望了。
烂泥扶不上墙。
张皇后道:“可是,很多人都能成就功名,陛下为什么不多给他们机会呢?他们也是少不更事……”
朱祐樘有些生气道:“少不更事的人多了,但至少也该有进取之心,不要总想着是皇亲国戚而肆意妄为,甚至不把大明的法度放在眼里。就好像朱知节,在派他去战场之前,他什么也都不会,可你看看他现在?”
张皇后急忙道:“当初宁远一战,延龄不是也跟他一起打仗了?延龄还亲自杀敌,比之朱凤也不差。”
朱祐樘想了想,好像也对。
“但是……”
“陛下,就多给他们机会吧。”张皇后磕头,近乎是哀求道,“臣妾就这两个弟弟,他们现在是没立下大的功劳,但以前不是也没机会吗?如今朝中有张卿家这样的能臣,他能帮鹤龄和延龄的,只要他诚心实意想帮。”
朱祐樘皱眉道:“这还不算帮吗?”
张皇后道:“臣妾也知道,这次的事情,也多亏张卿家在背后相助,才没让事情闹大,臣妾也会去信告诫他们,让他们听张卿家的调遣。以张卿家的能耐,定会找到机会,让他们成为大明栋梁的。”
“你……”
朱祐樘本想警告妻子别不识好歹。
但一想,好像张周跟张家兄弟闹掰,对他自己的后院,以及张周在朝,也都没什么好处。
这也是他为何明知道张家兄弟不是东西,却还一直让张周栽培他们的缘故。
因为张周的本事,就是一种最大的资源,可不是谁想把人塞到张周那让栽培一下,都有这机会的。
张皇后继续诚恳磕头道:“陛下,给臣妾两个弟弟多点机会吧。”
朱祐樘一看妻子平时那么要强的人,现在居然低声下气来哀求自己,瞬间心中的虚荣心得到了一定的满足,不过他还是不能改换好脸色,只是冷冷道:“秉宽一直在给他们创造机会,可他们就是不知道把握啊!”
张皇后不说话,却隐约在啜泣。
这一哭,更让朱祐樘心软。
随即朱祐樘往一旁的陈宽身上看一眼。
这边陈宽还在心想我这都看见什么了?
当陈宽发现皇帝正在瞪自己时,却很识趣,赶紧躬身行礼后,连声响都不发出,小碎步离开了宫殿。
等人走了之后,朱祐樘才道:“起身吧。朕岂能不讲情面?唉!那一个个的……就好像周家之人,也一直希望有机会能跟着秉宽建功立业,且他们都还知道进取,再看看鹤龄和延龄……”
张皇后站起身,一副凄婉令人哀怜的模样,如小鸟依人一般,往前走几步之后,重新跪在丈夫面前。
朱祐樘道:“也罢,朕就拉下脸,给秉宽去一道密诏,让他一定找机会帮他们建功立业。你要知道,这既是在破坏大明的法度,又是靠朕跟秉宽的关系,且如此……”
张皇后急忙道:“臣妾明白,这很为难张卿家,但谁让他有本事呢?这世上若还有人能让鹤龄和延龄成为国之栋梁,那个人一定是张卿家。”
“知道就好。”朱祐樘这下也不生气了,轻叹道,“这也太为难秉宽了,就算事不成,也不能怪责于他。怪只怪,鹤龄和延龄不争气啊。”
……
……
司礼监值房内。
陈宽回来之后,并没有跟韦彬提及有关皇帝和皇后的事情,而是提及皇帝有可能会复开西厂之事。
“此事,切不可对外泄露。”陈宽最后很严肃道。
韦彬道:“自然明白,这事怕是也没旁人知晓,若真泄露出去,那便是咱司礼监的责任。不过也很解气啊,陛下对那杨鹏有提防之心,他还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呢。”
陈宽冷冷道:“那你知道,陛下如此做,还有什么别的目的?”
“还请赐教。”韦彬急忙道。
陈宽微微皱眉道:“本来咱家想,陛下是想让蔡国公的人来提领西厂,但如今看来也未必是如此,陛下很可能是要以西厂来制衡东厂,同时也是为防备蔡国公一家独大。”
韦彬道:“未必吧?”
“怎么,你认为,陛下会对蔡国公毫无戒备之心?”陈宽道。
韦彬无奈道:“这光景,还用说吗?若陛下是想制衡蔡国公,大可不让杨鹏回来接掌东厂。估摸着……陛下是有防备一家独大的可能,但就是怕有的人对皇命阳奉阴违。”
“你是在说杨鹏,还是说咱家?”陈宽对此论调有些生气。
“公公您先消消气,陛下或也是咱试探您的反应。”韦彬道,“这西厂若开了,最大的得益之人,眼前说来不就是咱吗?”
陈宽好像是意识到什么,微微点头,却好像又陷入到沉思中。(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