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一章 天不助你你能咋地?(1 / 2)

由陈宽将一个木匣送过来,打开木匣之后,里面叠着很多奏疏,都是在京各衙门商议谢迁案情的结果。

再由陈宽亲自给取出来,一并放在皇帝面前。

刘健和李东阳先往前瞅一眼,大概就知道皇帝应该翻阅过,显然皇帝对结果已经大致了然。

“刑部。”朱祐樘道。

刑部尚书王轼起身道:“臣在。”

“无须多礼。”朱祐樘本想示意让王轼坐下来说,但或是觉得既然是臣子奏事,也要拿出点样子来,毕竟不是自己跟张周坐下来谈事情,他也就没勉强,“你且说说,刑部对此的意见如何。”

王轼道:“刑部议,先前西北用兵时,阁部力主为西北凑齐粮饷等事,且多吩咐于户部等,阁部对此有功。谢迁为阁部之臣,理当记上此功劳,以此为先。”

“嗯。”朱祐樘点头,神色倒也平静,“之前在朝上,商议西北用兵之事时,内阁的确是力主要为或西北增加粮饷等,他的意见与朕相同,不过这不算是功勋,不过是臣子本该建言之处。”

王轼又道:“谢迁对西北用兵之事,持支持态度,后有与朝中言官私下商议,参劾西北用兵之将官,虽有战时妄议军机的嫌疑,但总体并不为过。若以言官商议朝事或军政之事而论罪,此风只怕会令朝中人人噤若寒蝉。以臣所见,即便谢迁在此事上有做事不当,但应当从宽处置,不应以刑罚加身。”

“是吗?”这次朱祐樘的态度就有所改观,显得不太高兴。

王轼一看这架式,急忙道:“臣也只是发表一些浅见,至于案宗上所论,谢迁阻碍户部调动钱粮往西北,且阻碍调兵等事,应是查无实证,若其真有阻碍朝廷用兵之事,应重罚。”

朱祐樘道:“是啊,他没明面上去阻碍给西北调动钱粮,但就是在英国公出兵之后,连基本的粮草都无法保证,需要他到一处去筹措。就是在户部要调钱粮时,内阁却迟迟不批……”

刘健急忙站起身道:“陛下,老臣认为,此事臣也有过错。因涉及到秋粮入库之后的钱粮调度,臣或是在此事上有所迟滞,但并无拖延之事发生。”

朱祐樘问道:“那内阁对于给西北调动兵马和钱粮,是持支持态度的吧?”

“是。”刘健回答。

朱祐樘点点头道:“那为什么西北出征的兵马却迟迟拿不到钱粮呢?”

“这……情况复杂,从京师调兵,人马等需要从西北各处调动,钱粮也需随兵马而动,并非京师中人所能决定,很多要看西北当时的情况。”刘健大概的意思在提醒皇帝。

这种事,我们只是在京给参考意见的,西北能不能给张懋调兵,以及配套给粮草辎重,那是西北地方的事情,就以此来说我们内阁不配合,甚至还要治谢迁的罪,这就有点过分了。

朱祐樘冷冷道:“那在新建伯给英国公调遣兵马,且调拨了粮草之后,为何又有人联合言官加以参劾呢?”

刘健这次没回答。

王轼本在等刘健回答,但见一起站着的刘健不说话,他知道,刘健把难题抛给他了。

王轼硬着头皮道:“回陛下,此或因新建伯如此调动兵马,乃不合朝廷法度。以出征将领调兵论,应当由英国公到地方后,自行征调和求取,而不应由西北将帅自行调动,这是为防止有人以军令擅自调兵。”

朱祐樘道:“你的意思,你赞同对此事参劾?”

“臣并无此意。”王轼吓得赶紧否认。

他还不由斜眼往同样立着的刘健那看一眼。

这就是身为朝臣的难处了,一边要迎合文臣,还不能太迎合,以免皇帝那觉得你跟传统文臣是一条心的,对于他这种夹缝中求存的心态,他自己也很无语。

朱祐樘冷冷道:“朕没记错的话,参劾的并不止有新建伯,还有总兵马仪等人吧?如果当时朝廷采纳了此意见,那结果又该如何?”

王轼根本不再回答了。

这就是难办的地方。

参劾了马仪,如果马仪战败的话,那事后朝中人都会觉得,谢迁简直是孔明在世,早早就料到此举会带来恶果。

可偏偏得胜的是马仪,而结果又非常不配合谢迁,那谢迁就不再是什么事后诸葛亮,而是罪臣了。

天不助你,你能咋地。

程敏政此时走出来道:“陛下,臣认为,此事的功过是非,的确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如果还要深究的话,只能是……从长计议。”

意思是,咱还是继续拖着,大胆假设小心论证,把案子再审个一年半载的,或许拖着拖着大家都忘了,然后就冰释前嫌呢?

这会刘健和李东阳却本能感觉到,这件事应该不能再拖延了。

陆完走出来道:“陛下,谢迁之人,罪在妄议军政、党同伐异,前线将士若战中无寸功,将要被革职问罪,甚至问死罪,虽有宽赦者,但若是背后言事之文臣却可以无所顾忌,那以后前线将士将会对出兵之事瞻前顾后,应当以法度严办,以儆效尤。”

李东阳不由瞪陆完一眼。

他看出来,陆完在这件事上,好像是要置谢迁于死地。

不过也有点转圜,毕竟陆完也说了,前线将士论死之后,还是可以宽赦的,从大明过去几十年带兵出征将领,有战败或者无果之功,或者是懈怠的,很多被论死罪的,基本都被宽赦到流放。

最近的一个,就是保国公朱晖了。

李东阳同样也明白,关乎到上听处跟内阁在皇帝智囊上的纷争,上听处摆明态度跟内阁对着来,那也是情理之中的。

皇帝大概也并不希望上听处跟内阁在谢迁事情上达成和解。

君王要制衡朝臣的心思,有智谋的朝臣也是能理解的,甚至暗中促成这种制衡,让皇帝掉以轻心。

刘健道:“陛下,此案已拖延两月,实在不宜……再行拖延。”

朱祐樘看着一旁的陈宽道:“是在京中的公廨,都对此事做了议论,也都呈递到此了是吗?”

“是的。”陈宽回答。

朱祐樘道:“之前朕的确是说过,若是朝中臣僚,大多数都保谢阁老的话,朕也就既往不咎,可以让他回乡颐养天年,也算是全了君臣的情义。兵部的送来了吗?”

陈宽一怔,随即想到什么,提醒道:“回陛下,兵部张尚书人出京,并不在公廨中,所以并未参与到此事的议论,且张尚书说他……要对此事避嫌,所以就……”

朱祐樘没好气道:“朕是问兵部,并不是问秉宽。朕从来就没想让秉宽对此发表什么见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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