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府会馆?倒是准备周详啊。”张周冷笑了一下。
以前他张周跑到永平府开矿,跟地方上产生利益纠纷,他是祸国殃民的罪人,且跟地方是水火不容。
但现在……
地方是把他当神仙一样供着,甚至还开始以他张周门人的身份自居,永平府会馆的架势,俨然是要自成一派,跟晋商、徽商等形成竞争。
彩黄氏道:“没有打您的旗号,但有人知道是永平府出来的,做买卖的时候也都格外照顾,也是知道那地方风水好,能出贵人。这是礼物的清单,您请阅。”
说着,还把礼单给呈递过来。
张周大致瞄了瞄,也果然是“礼轻情意重”,也似乎是知道他不缺钱,所给他的礼物,严格来说都不是用普通的钱财能买来的。
知道他喜欢听戏,光是戏班子就有三个,因为这时代的戏班都是由伶人所组成,加上卖身契是可以直接打包出售的。
除此外,还有歌姬舞姬等等。
再加上永平府地方上的一些田产、房产,还有很多家族为张周在旁的地方置办的产业,光是价值……就比他们去年一年从开矿等事上赚的,要多几倍。
在张周看来,这些人就是在他身上投资。
张周笑道:“我是江南人士,并不是出自永平府,所谓的贵人,应该也是夫人你这样的。”
“妾身是沾了爷您的贵气。”彩黄氏急忙陪笑道。
张周点点头道:“会说话,加一份赏,把礼单带回去。我要的是地方的安稳,并不是这些可见的财货。记得跟他们说,不必在我身上打主意了!还有,别想在京师内跟那些达官显贵会面,那些小动作我都看在眼里,别想瞒过我。”
彩黄氏身体微微一震。
她作为一个有野心的女人,并不单纯是想巴结张周一人,还想在政坛内多加活动。
这些小动作显然也都瞒不住张周。
“妾身铭记爷的教诲,妾身告退了。”彩黄氏在出门时甚至要稍微擦擦汗,对她而言,见张周跟见活阎王也没什么区别。
……
……
李东阳府。
李士实作为刑部右侍郎,前来拜访,因二人本就是故交,这次李士实也是来跟李东阳解释有关自己在朝堂上的表现,同时也是来通报有关谢迁案情的进展。
“朝上,在下并非无意提及那些事,乃是司礼监有人来通气。至于具体说什么,也没提及,只是表明要让蔡国公提领军务等事,也为防止京营军务等有变……”
李士实苦心解释。
毕竟他做了跟传统文臣相悖的事情,间接帮了张周的忙,他为了避免被疏离,只能这么来跟李东阳装孙子。
李东阳道:“你的秉性,我是知晓的。就算不是出自你意,你也太介意于内官的说辞,这不好。”
李东阳也就是看在跟李士实有交情的份上,才没撕破脸。
李士实叹道:“情况如此,实在由不得人。还有谢阁老那边……刑部每天都会派人去北镇抚司拜访,最近两日也都能见到其人,见其状态蛮好,无法详细问询,但以先前的沟通和了解,还是没有用刑。”
“嗯。”李东阳听到谢迁的境况,神色多了几分关切。
李士实道:“刑部已着人草拟了奏疏,请求陛下将谢阁老的案子交到刑部来问,因无大罪,可以不了了之。刑部上下愿意为此而努力,只是王尚书那边……”
李东阳皱皱眉头。
王轼算是意外被升上来的刑部尚书,之前都觉得王轼资历不够,连传统文臣对王轼的拉拢都不足。
王轼也成为朝中摇摆不定的中立派,可能所有人都觉得,王轼这个刑部尚书不会做得太长久。
但在谢迁的事情上,似乎李东阳又不得不去倚靠于王轼。
李东阳道:“于乔的事,更多要看陛下之意,光靠你们这些上疏是无济于事的。至于刑部主事之人……无须他出面相助。你曾在刑部中履职多年,对于谳狱等事也该知悉和了解,听说你最近又上疏请辞,何必呢?留在刑部不好吗?”
李东阳之所以对李士实比较倚重,也不能说李东阳的眼光差。
除了二人是乡党之外,还因为李士实这个人给人一种洒脱的印象,也就是不争。
一个随时想辞职还乡的官员,会给人一种亲切感,会让人觉得他不求功名,而李士实恰好就是这种人。
或者说,这是他为官的人设。
李士实叹道:“朝中虽好,却也令人疲乏。如今朝中污浊一片,何时才得见青天呢?”
“嗯。”
李东阳感同身受。
这就是说了李东阳喜欢听的话。
把张周比喻成污浊朝廷的乌云,只有把乌云扫除,大明朝才能海晏河清……
“最近徵伯乡试不第,我打算让他出去历练一番,你在南方广结好友,可以给打点一下。”李东阳道。
李士实笑道:“这好说,徵伯过去几年,一直生病,也未曾探望,现在可有好些?”
“嗯。”
李东阳又不好意思对儿子的病说太多,总不至于说儿子是得了花柳吧?
“我南方的确是有一些友人,可以给他做一些安排,不过据说……衍圣公府上跟您不是……过从甚密吗?不打算让他去曲阜走走?”李士实是刚从山东布政使调过来的,他很关心李东阳跟孔家的关系。
这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东阳道:“是让他往南方走,不是去东边。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出去历练一番,眼界也能开阔一些。至于衍圣公一门,以后也不再有什么关联。也莫要再于我面前提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