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祐樘的话,显得很深刻。
连萧敬都在惊讶,看样子,皇帝对于华夏延续了上千年的科举,有很大的成见啊。
这是决定……改革选官用人的方法了?
“秉宽所设的研武堂,可说是一个创新,把优秀的武官,送到里面去学习,能力好的人派去重要的差事上,能力差的人就让他们去完成最基础的差事。以后科举之外,也可以这么用人,诸如开矿、冶铁,还有秉宽先前所说的,要修造铁路,那都是需要非一般的人才,光会读书,近乎是毫无作用的。”朱祐樘道。
萧敬问道:“那陛下,这些人选出来,是在朝中为官,还是说……给蔡国公谋职?”
朱祐樘起身道:“自然是要给他们派遣官职,有的人会说,这是朕任人唯亲,但选有特别一技之长的人出来当官,难道就不是唯才是用吗?秉宽用人,也就是朕在用人,换言之也是朝廷用人,秉宽想用的人,给他们官职,有何不可?”
萧敬道:“就怕朝中的臣僚,不会答应。”
朱祐樘面色转冷道:“如果什么事都听他们的,到现在大明一门新炮还没有,鞑靼人还是会隔三差五犯境,每次都要仓皇应对。甚至连百姓都吃不上一口安乐饭,这就是他们所说的规矩吗?朕要的是国泰民安,不是守规矩!”
“是。”
萧敬显然不认同皇帝的观点。
但现在他也没有反驳的勇气了,给皇帝当近身的差事,难道不应该一切都听皇帝的?
“最近朕还打算到民间去走走,就在京城里转转,体察一下百姓的民生,看看京城的物价如何,是否如言官所上奏的那样,还有就是派人到各地去查看,是否有天灾人祸,而地方官没有上报的。朕也怕下面当官的欺上瞒下。别是朕以为天下一片和气升平,却是到头来,百姓还在过着艰难的日子,朕不忍心看到百姓有辛苦。”
“是,陛下。”
“还有,以后宫里也要再行节俭了。自从秉宽入朝以来,朕对于节俭之事,已经很久没强调过了。”
“回陛下,那是因为蔡国公给内府带来了不少额外的进项。”
“谁说不是呢?秉宽有本事啊,宫里上下现在基本都没说他闲话的,为什么?就在于人人都看到了成绩。本来户部的开销也减少了很多,但朝中人却对秉宽的印象很不好,就是在于秉宽帮皇宫解除对了帑币的依赖,这或是户部所不希望看到的。”
“陛下您多虑了。”
“不是朕多虑,而是朕早就看明白了一切。朕手头上闲钱多了,朝中人便会觉得,朕会乱来,他们没法挟制于朕。以往朕的确是觉得,这朝廷是臣子的朝廷,但现在看来,他们不是来帮忙的,而是来添乱的。”
话说到这里,朱祐樘也没再说下去。
但萧敬也是听明白了。
皇帝这是觉得,大臣可有可无,只要有他的秉宽一个人,似乎大明朝廷都可以将别的大臣给赶走。
这是何等的偏心?
萧敬心中一边在感慨张周有何魔力,一边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是皇帝看到了张周出现后,给大明军事和财政上所带来的极大改变,才会对此印象根深蒂固,无论朝中文臣做什么,也比不上张周的一根毫毛。
……
……
东厂。
李璋端坐着,由牟斌将一份详细的案宗,放到他面前。
“李公公,这是按照目前案犯的口供,所定好的方略,只等回头给蔡国公审查之后,没问题就可以上报于陛下。”
在张周于贡院主持乡试这段时间,锦衣卫也没闲着。
永平府的案子已经拖了两个月,地方上都开始有了不和谐的声音,牟斌也是加紧给出方略,这样只需要张周点头就行,如此一来就算回头被发现判决有大问题,也完全可以由锦衣卫把罪名给担下来。
这是充分为张周着想。
李璋道:“之前是十二家,现在怎么就剩下四家了。”
牟斌问道:“公公您是觉得,少了点?”
“怎么也要留个四五家,蔡国公在朝堂上费了那么多的口舌,难道不该加几家吗?”李璋的意思,本来四家也够了。
但谁让张周在朝上掌握了那么大的主动权?
一口出卖军械物资,还有造炮的图纸和工艺,就让张周完全占据了主动,连那些反对他的大臣都没话说。
局面如此大好,还要在定罪上退让到这地步,就有点没必要了。
牟斌道:“多加几家,就怕事大了,不好收场。”
李璋侧目看着牟斌道:“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学着畏畏缩缩了?”
“卑职无能。”牟斌赶紧认错。
李璋道:“虽说永平府地方上的这些大户,多都跟蓟镇的巡抚刘宇递过话,说是可以捐助钱粮给船厂,但查封的人家,就不是捐不捐的,而是一并抄没便可。蔡国公这两年办了不少的事,却说现在用银子的地方也越来越多,难道我们不该替他分忧吗?”
“那就是……多抄几家?”牟斌咽口唾沫。
这真是让人羡慕。
本来锦衣卫也想干这种事,把地方大户的家财变成自己的,这次的事情就缘起于锦衣卫跟地方上的矛盾。
可现在锦衣卫就算是抄了这些大户,财货还是要转交给张周。
李璋点头道:“就当是咱家给蔡国公送上一份见面礼,行不行?”
“是。”
牟斌心里自然有些不情愿。
怎么好事都让你李璋给占了?
“你们锦衣卫的五万两,一文不少,还是你们的,除此之外也不要再贪心了,下面只要人人分到好处,也就够了。本来蔡国公在开矿的时候,不也分了你们不少吗?”
李璋道,“蔡国公出贡院之后,咱家要亲自去迎接。这就当是见面礼。你再整理一下,至于细节,不用在这里写得太清楚。这都是为了应付朝中大臣的说辞,其实不用列得太清楚,陛下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案宗什么的,都是糊弄人的。
皇帝知道是怎么回事,张周知道是怎么回事,你我都心知肚明也就行了。
还要跟大臣解释那么多干嘛?(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