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有其纯真善良的一面,也有其能力,但更多是非君王治国的胡闹,这种胡闹在治理天下上并不是什么好事,会把大明带到沟里去。
“那你好好考虑一下。”张周道,“就当是我给你出的题目,题目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只要你能把这篇题目写好了,那我可以跟陛下提请,让你多出去走走。”
作文题目。
你小子不是喜欢写军务策吗?
那就给你出命题作文,但你所写的以战止战的策略,我不认同,我不能完全接受你当个战争贩子,那就要你来给出折中的方法,或者可以战,但必须是要适可而止的战。
“你说了算?我不信。”朱厚照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在眨眼睛了。
张周道:“太子最好知道,陛下所希望,你能成为一个中规中矩的儒者,能守住大明的江山,而不是总想着用一些激进的方法去解决问题。战场也是如此,连陛下也是要大明的军政更加强盛,而不是一味求以取巧的方式不断去取胜,否则陛下早就将我派去草原,跟鞑靼人交战了!”
朱厚照想了想,突然还不自觉点点头。
好像是被张周说服了。
他似乎也了解他老爹的性格,想打仗但总还是有所保留的。
“这就好像是一次战略的游戏,还记得我给你的沙盘吗?想要在战场上取胜,取胜的条件很多,方方面面都有,你不做好原始的积累,只想着以奇兵取胜,你可有想过败了会怎样?”
“我们要的是一次百战百胜的结果,而不是三七开的战略优势,想要打,就一定要一战必胜!”
张周把话说完,朱厚照难得也陷入沉思了。
连高凤等太监看了都觉得不可思议。
太子认准的事情,居然还有别人能驳斥的?这小子从来都是倔脾气,跟驴一样。
“想想吧,想好了,再写这篇策,写完之后,除了我会看,我还会给陛下看。能提示你的就这么多,还用再给你提醒吗?”张周道。
“不用。”朱厚照大袖一甩道,“如果你再提示多了,那到底算是我写的,还是你写的?瞧好吧你!”
……
……
张周在东宫没停留太久,下午朱厚照还要上课,而张周虽还是东宫讲官,但其实平时已经没有进讲的责任,所以他要在别的东宫讲官到来时,主动回避。
否则也算是不给同僚面子。
张周旁人的面子可以不给,但王鏊还是要照顾一下的。
在张周出来时,也正好看到一众东宫讲官在说话,一群人给一个人上课,每个人还要认真备课……张周心想,谁人有比你朱厚照更好的条件?就这样都没把你教成个人才……你也真是个人才……
“王学士。”张周见王鏊起身往自己这边走来,也是不由主动招呼。
王鏊点点头,却先往张周身后的高凤身上看一眼,高凤是负责送张周出去的。
高凤却很识相往一旁站了站。
其实王鏊的意思,只是想跟高凤打个招呼,虽然现在高凤看起来没什么,但作为东宫的常侍太监,将来很可能会成为司礼监掌印等不可高攀的大人物,王鏊身在皇家体系内混,很清楚要跟这群太监搞好关系。
大臣晋升是讲论资排辈,而宫里太监的晋升,就看皇帝的心情,现在朱厚照不是皇帝,但以后他还会是。
“陛下可有跟你说明?”王鏊道,“本次顺天府的乡试,是由你我来进行主考。”
因为已经进入到八月,乡试将开始,照理说应该是在八月七号之前的几天,也就是八月四号左右,把这件事定下来。
也就是眼前的事情了。
王鏊显然也清楚,这次朱祐樘是想给张周机会,让张周在学术界和士子中赢得声望,所以王鏊也做好了在这次的事情中当副手的准备。
张周道:“陛下提过,但也没说太多。”
王鏊点头道:“知道就好,也该多研究一下考题,出几道适合时运的题目出来,你我斟酌,也不必现在就说,要等入了内帘之后,才第一次把考题呈于纸面之上,提前也不要接受士子的拜会。”
作为老学究,王鏊还是习惯性用说教的口吻去跟别人说话。
张周笑着点头。
王鏊突然也觉得有些尴尬,大概是觉得,张周只是他选出来的解元,后来张周这么多造诣,似乎也跟他的指点没什么关系,二人接触的时间都很少,也不能以师长的身份去自居。
教张周做事?
张周如今在朝的地位,不比他王鏊高?
“还有就是翰林院的事,你很久没过去了,有关《会典》成书后的重校,也需要人手,之前一直都是程学士在打理,你适当……也该帮帮。”
王鏊这是在提醒张周。
《大明会典》你始终是总编撰,很多校对等事,只有你能完成,虽然现在也都刊印成书了,但后续还是要做一些改动的……因为这书到底是一部章程典籍,时代在变,规矩也会变。
张周也都笑着应了。
将别。
王鏊跟张周往门口走了一段路,始终是想说一件事,却不好意思说。
张周道:“陛下还跟我提过,说是王学士德高望重,在本次入阁人选的推举中,是名列前茅的。”
“是吗?”王鏊脸色不冷不热,显然他对于入阁还是有很多顾虑的。
一直说要入阁,事情也一直在拖着,王鏊似乎也习惯了。
更重要的是,王鏊作为当事人,似乎很清楚皇帝对张周入阁这件事的上心程度,他似乎是明白,皇帝一直是在给张周留机会的。
一旦张周比他后入阁,那以后排次怎么定?
皇帝难道不想让张周当首辅?
假设张周先入阁,那他王鏊以前辈座师的身份,甘于给张周打下手?
对别人来说,这件事或许不算什么,但对王鏊来说,足够他纠结的。(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