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意思,只是说,我们……也很难。”朴元宗道,“该给的,我们已经在尽量筹措,但听说这些军粮调到辽东之后,也有很多被派给了那些内迁的女真之民,他们有饭吃了,而我们的百姓却还在饿肚子,这似乎……有违天理。照理说,忠于大明陛下的百姓,才应该得到圣明君主的庇护,而不是那些不经王化成天有异心的贼人。”
唐寅摇头道:“我走的时候,还有你们国主离开大明的时候,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朴元宗这次终于忍不住用袖子擦了一把汗道:“唐使节,还望您能通融,朝鲜百姓这两年过的日子,也不太好啊。”
唐寅道:“那就是说,你们的国主言而无信,甚至连对大明的承诺都不能兑现,那他作为朝鲜国主的意义是什么?要维护一方之安宁,还是说要先顾全大局,保证大明上下的安稳?”
“都……都有。”朴元宗道。
“辽东的安宁为先,这是陛下的意思,你们朝鲜是不奉诏吗?”唐寅语气变得非常严厉。
朴元宗道:“您不必动怒,等在下回去之后,一定再想办法筹措军粮,就算是之前欠的那部分,也会补上。还望您……能给几天宽限的时间。”
徐经笑呵呵道:“我们也是奉命来办事的,你们那位小国主,不是说刚纳了新的王妃?还有,你们想得到正统的册封,以及大明对你们的承认?什么事都不做,光靠造反是不行的。毕竟你们国主得位不正啊。”
朴元宗一脸不解望着唐寅道:“不是……”
唐寅道:“因为你们国主的事,我一直都是罪臣,为大明世俗所不容,从儒家的角度来说,这就是谋朝篡位。”
“咳咳。”
朴元宗这下紧张起来、
他听出唐寅的意思,大明这是既承认了李怿的王位,又随时可以给他取消。
就看李怿是否真的可以为大明皇帝办事,至于李怿治国怎么样,大明的皇帝才懒得关心,或者说朝鲜百姓的死活也不是大明皇帝所在意的。
大明君王所要的,就是让辽东安宁,让所有的番邦异族都臣服,在这种前提之下,就算再把朝鲜的王位找人来坐,也是可以的。
朴元宗道:“唐使节,这次您来,是要兴师问罪的吗?”
唐寅道:“我是带了人,但一门炮都没有带,你看我是这来这里找你们麻烦的?”
“您……您肯定不是。”
朴元宗抹了一把冷汗。
心里在琢磨,您上次来也没带几个人,但最后还不是把朝鲜给搅了个天翻地覆?
“伯胤,我问你一句,如果真要在大是大非的事情上,让你选择一次,你选择哪边?”唐寅站起身来,语重心长问了一句。
朴元宗傻愣愣坐在那,抬起头时,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还说你唐寅不是来搞事情的?
都问我立场了,那意思是……让我再跟着你,把朝鲜国主给推翻了,再换一个?
唐寅道:“这话,就不必写下来了。”
目光随即瞪着一旁负责记录的朝鲜属官,那属官也是面带惊恐,他自然也能听出来,唐寅很可能是来找朝鲜人麻烦的,或者说是来找朝鲜国主麻烦的。
“考虑清楚,到底是奉皇命重要,还是继续维持你们百姓的利益重要。我既是来传旨表达善意的,也是来兴师问罪的,当然不是用武力,还望你能理解。今晚就不必再来打扰了。”
……
……
朴元宗一身冷汗出了驿馆。
刚出来,便被风吹得身上一个激灵,而跟他一起来的洪景舟赶紧迎过来。
洪景舟也是旧勋派,是中宗反正的功臣,当然跟历史有所不同,当事情由大明所策划华和实施,朝鲜国内这群臣子,最多就是走个过场的,也只有朴元宗因为紧跟唐寅步伐,比历史上晋升更快。
“大人,怎样?”
洪景舟急忙问询。
朴元宗瞪了一旁的书吏一眼,随后才道:“还是为征粮的事。”
洪景舟道:“去年我们已经送了几十万石粮食到辽东,我们所能调动的牲口,近乎每日每夜都在运送,就这样大明还不满意吗?”
朴元宗摆摆手道:“你又不是户曹的人,你不知道具体的数字,也不知道跟大明的约定是如何,这种话就不必说了。徒增嫌隙。”
“是。”洪景舟赶紧低下头。
“现在要赶紧告知我主,让他知晓大明使臣来者不善,更要知道这次不是轻易能应付的。光是给点粮食,或是贿赂一番,他是不会就这么走的,且他就算带的人不多,但或许是有一呼百应的能力。”朴元宗想到唐寅,似乎感觉更冷了,甚至肩膀都有些颤抖。
洪景舟道:“那岂不是瘟神?”
朴元宗冷笑道:“你以为是一般的瘟神?恐怕是煞神,要是真出了事,你让我们这群人,作何抉择?”
洪景舟脑子也灵光,随即不做声了。
……
……
“他们真这么说的?”唐寅在客房内,听徐经讲述外面的事。
徐经笑道:“他们还以为,小声说话,这边就听不到,其实咱在他们那边还有眼线,看样子,姓朴的可能也意识到,跟咱站在一道,才是正确选择。”
唐寅道:“那只能说明,这位小国主仍旧不是很得人心。不然他大肆封所谓功臣作何?还不是因为心虚?”
徐经也点头道:“想想也是,前朝鲜国主,就是现在的燕山君,其实也没坏到哪去,就这么被换下去,朝鲜国内肯定有人不服啊。”
唐寅严肃道:“这事是我们干的,必须要坚定立场。什么燕山君没坏到哪去……他是来不及坏。此乃蔡国公的原话,你可一定要记在心里,别到处胡言乱语!”(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