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宏自然觉得无语。
这位蓟州巡抚,在捞钱和维持所谓的民生,搞政绩方面的确很有一手。
但打仗跟门外汉没什么区别,再加上刘宇不会亲自带兵出关,如此一来等于说功过都掌握在下面军将手中,徐宏很替刘宇担心。
李荣到底年老体迈,加上夏天的天气有点热,马车一行行进也不快,过了三天赶路,才算是抵达永平府境内。
如此也算是很快了。
但跟李荣的预期相比,还是慢了一点。
「公公,郭昂已经跟蔡国公见过面了,且以他所汇报,派出去两个百户营的人,已经进驻到永平府城,把先前永平府有关开矿之事,闹得最凶的赵家的人,已经缉拿了。」
当晚驻扎之后,牟斌去跟李荣汇报事情。看書菈
李荣问道:「哪个赵家?」
牟斌道:「乃是永平府地方上一大官绅,祖上乃是进士出身,这几代于朝中都有背景,甚至在景泰和成化时,于朝中有部堂等为其撑腰,本地有土地上千顷,地头上的大事小情多要拜会和求助于他。先前锦衣卫跟其也有一点矛盾。」
李荣老脸横皱道:「你们不会是借机报复吧?」
牟斌赶紧解释道:「先前是有一点误会,但其本身有皇亲国戚为背景,宫里……也有关系,朝中还有大臣为其撑腰,换了以往,就连锦衣卫见了他们也要绕道走。」
「那去招惹这种人作甚?」李荣一听就知道,所谓宫里有背景,既不是自己,那一定是连他李荣都不好惹的人。
诸如萧敬那批人,再或是御马监、御用监那批人。
李荣虽然贵为提督东厂太监,在宫里资历也算老的,但按照规则来说,宫里的势力各管自己一亩三分地,互相之间很难插手。
牟斌道:「那是……不抄了?」
这边牟斌嘴上说不公报私仇,但其实锦衣卫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上面有皇帝和李荣撑腰,旁边还有张周这棵大树,不趁机去把曾经开罪过锦衣卫的赵家给端了,牟斌都觉得对不起下面的弟兄。
本身牟斌自己是不想去惹事的,毕竟他处事的原则就是低调。
但锦衣卫的委命也需要维护,毕竟不是每次都有机会能拔除地方上的一些势力,尤其赵家还有偌大的家产,为锦衣卫上下所觊觎。
把赵家给端了,由旁人来背黑锅,何乐而不为?
李荣摆摆手道:「都派人去了,现在再去召回,难道跟他们说,抓错人了?那就将错就错吧!」
李荣也是很恼火的。
但李荣好歹也知道规矩,适当也要顺着下面之人的意思,不能说把下面的人给逼得太紧,尤其在一些事情上要保持步调一致,如此才能赢得下面之人的推崇。
牟斌道:「那接下来,是先去见蔡国公,还是先去永平府?」
「咱家走慢一些,去见蔡国公,你先去一趟府城。」李荣道,「你也说了,赵家在本地的势力不小,由你亲自前去,处理起来更方便一些。更要多带人手去,若是闹出矛盾来,借助永平府本地的官府,拿咱家的信物去,就不信地方官敢不配合。」
「是。」牟斌恭敬领命。
李荣正要把牟斌连夜打发走,突然想起什么来,提醒道:「你要是不办,就继续猫着。但要是办了,就不要留什么后路,赶尽杀绝这种事,不用咱家来教你吧?」
牟斌道:「卑职明白,既要出手,必定不能给赵家东山再起的机会,要把其给按死了。」
李荣没好气道:「知道就好。他敢跟蔡国公作对,本就该死,但这不是你要抄他家的理由,应该安个更重一点的罪名……正好之前辽东通番的事,永平府地方上或是有什么家族跟其中有牵扯的,你找个罪名,随便给安过去吧。」
牟斌这才知道,原来这位老好人的李荣,做事才叫一个狠辣。
既要做事,就要把事做绝了,既能帮张周,还不能让赵家在朝中的背景靠山有话说。
通番可是个好罪名,只要招惹上去了,跟其有关系的人唯恐避之不及,就算是曾经跟赵家同一战线的本地盟友,估计在听说这罪名之后也会唯恐避之不及。
当然有资格安这种罪名的,连牟斌自己都未必有那权限,可李荣就有此资格。
「蔡国公知晓之后,不会……怪责吧?」
牟斌问了一句,他怕的是张周知道锦衣卫趁机打击报复政敌,反而会怪到锦衣卫头上。
李荣道:「蔡国公平时和颜悦色,你以为他就没个手段?话说,没手段的人能混到今时今日的地位?只要你一心为其办事,就算他知道背后有什么因由,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然你也要把事做得漂亮一些,不能给蔡国公找麻烦。」
牟斌这下好似是有人给壮胆,同时也显得底气十足道:「卑职一定将此事办得妥帖漂亮!」
「那就赶紧去!」李荣道,「永平府那边靠你了!咱家可不能再继续这么赶路了,去见到蔡国公,还要多休息几天,难得出一趟京城,就当是过来散散心了!」
牟斌马不停蹄带一个千户所的锦衣卫人马,前往永平府府城。
在他尚未抵达时,就得知消息,说是郭昂在跟张周汇报过事情之后,也亲自带人前往永平府,大概是郭昂那边怕去办事的人遇到挫折,觉得他这个北镇抚司镇抚使的官职足够唬人,能把事办成。
而张周这边,则抵达矿场,是先到最初设立的永平府矿场,在永平府中南方向,距离府城并不近。
张周刚到矿场,了解到矿场内的情况,顺带检测了刚开采出来的矿石成色,这边就被告知,说是李荣再有一天多时间就能跟过来,还有就是牟斌已经去往永平府城。
「张兄,为何锦衣卫指挥使和北镇抚司镇抚使都急着去府城?难道那边的事比较棘手?」朱凤问道。
张周道:「亏你还在锦衣卫当过差,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朱凤眼神中有些稚气道:「好像是懂,又好像不懂。说不上来。」
张周道:「京畿周边的利益牵扯太大,而锦衣卫作为有实权的衙门,你以为他们就不想把权力和钱财等,都揽在自己怀中?说到底,这是个抢食的游戏。」
「那……那他们会不会……抢到张兄您这边?」朱凤有些担心。
张周摇头道:「暂时不会!但难保以后不会!要看谁执掌厂卫,也要看他们能谋求的利益到什么程度!不过他们想借助陛下支持我这件事,去谋夺他们自己的利益,倒并不稀奇,以我所料,那些曾经跟锦衣卫有些过节的地方家族,可能这次要遭殃了。」
朱凤道:「不是要找那些跟矿场闹事的人去治罪?总不能牵连扩大吧?」
张周笑道:「如果你手上有权力,有资格把别人的家产据为己有,且不用承担背后的风险,你会不会这么做?」
「我……我不会。」朱凤想了想,其实他还是有所犹豫的。
但朱凤还是要脸的,巧取豪夺之事,他还真没脸去做。
张周道:「你不会,但旁人会,且还会做得很直接了当,旁人有
一文钱,他们能拿走两文。正如我在地方上开矿,别人也想借助他们地头蛇的便利,把我的东西据为己有一样,这就要看谁出手更狠,然后更加不用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那……那是怎样?」朱凤问道。
「结果就是,永平府地方上的势力,估计这次要彻底洗牌了!」张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