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六章 抄家我们是专业的(2 / 2)

连正经的鞑靼人都不敢上阵,却要跟杨一清、王守仁,甚至是他张周过招,随时还要在面对麾下将士的拨乱反正……还不如老老实实被押送回京,或许还可以靠跟朝中权贵的关系,找人说情通融,还能有一线生机。

就如同柳景这种,当初在两广犯了那么大的事情,最后还不是平安无事?削夺的爵位,也可以复爵。

大明对勋臣就是这么仁慈。

张周道:「陛下之意,似是要将保国公塞到西南去戍边,并不会定死罪,以后或许他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李公公认为应当如何妥善处置他的家眷,才能安定朝野上下之心呢?」

李荣稍微愣了愣。

明明我才是听命办事的人,这怎么还考起我来了?

「愿听先生教诲。」李荣道。

张周起身,抬头看着外面到处乱糟糟火把所映照的斑驳影子,叹道:「我正因不知道,才会问李公公,想来东厂和锦衣卫在处置这种事上有经验,我这人也不想得罪于谁,但若是非让我整顿军务的话,以后遇到同样的事,难免手足无措,所以想先跟李公公求教一番。」

「呵呵,先生您过谦了,陛下让您整顿军务,您要施恩也要,要加威也罢,那是您的便利,咱家怎好随便指点?您有不好斟酌的地方,但可请示于陛下,相信陛下会给您指点迷津。」

李荣年近八十,可说是老油条中的战斗油条,这种场面上的拉扯他自问就没输过谁。

张周道:「好吧。看来以后得罪人的事,我不会少做,希望到时李公公能多提供协助,我一人对抗那么多军政要员,独木难支。」

「您客气了。」李荣道,「以您的威望,谁敢不服呢?」

张周到保国公府上,也不过是来观摩一下的。

李荣不肯给张周出谋划策,也是因为李荣知道自己在朝的时间不会太长,就算他想皇帝也肯对他加以信任,他的年岁也不允许,临走之前得罪一大票的武勋,家族中人和自己派系中人,还怎么混?

都知道是得罪人。

张周与李荣从正堂出来时,恰好见到朱家正院的奴仆被锦衣卫押送着出门,外面已准备好了马拉的板车,这群人会被送到教坊司等处,基本上都会被充作奴仆。

当然奴仆也是分三六九等的,那些地位稍微高一些的,可能会被赎买出来,跟着主人到安置的地方去,但也仅限于女眷或是家中管事的。

「张先生,您府上缺不缺人?」李荣见张周盯着人群看,不由笑着问一句。

这也算是很体贴了。

张周好奇问道:「人可以随意安置吗?」

李荣道:「不过是过一遍卖身契而已,东厂和锦衣卫近年来也有不少待安置的人,您刚到京师也没几年,府上应该也没请多少帮手,从东厂和锦衣卫出去的人有个好处,那就是知道畏惧,干活的时候当牲口使唤都成。」

张周心说那可真是。

从你们手上出来的,说被扒一层皮都是轻的,落罪能沦落到被厂卫的人提溜,那经过的磨难也是非比寻常的,等被专卖或是安顿到哪家继续当奴婢,那跟死里逃生差不多,能不安心做事?

反抗?

在这年头,对底层出身的人来说,压根就没任何机会,甚至当逃人都没地方可去。

「不缺人。」张周回答很干脆。

李荣笑道:「却说先生的府宅,曾经是……您应该知晓。那时候府上的人可真是多,一个府上光是伺候人的就有百八十人,这还不算外面庄子的……先生在京布置了不少的生意,却未曾听

说先生置办过什么产业,是否需要咱家帮您给熟络熟络?」

张周差点以为自己遇到了京城黑白两道都混得很开的牙子。

堂堂大明司礼监秉笔、提督东厂太监,什么时候干起了给人当中介人的差事?

张周道:「我的生意,要么是矿,要么是与之相关的,要说算是自己的,也就几个卖杂货的铺面,却是太子还占了五成的干股,我也做不得主。多谢李公公的好意,我想还是安稳一些,当个官吃皇粮比较好。」

「先生真乃大明官吏的楷模,若人人都如先生一般,大明中兴有望啊。」

李荣不知道该怎么去吹捧张周,也就只能说一些套话。

他甚至都不能说张周是「清正廉明」,因为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张周都是靠皇帝的赏识「发财」了,无论张周给朝廷提供多少经济上的协助,别人都会认为张周借朝廷的庇护中饱私囊。

张周每年给朝廷几十万两,别人也会认为张周能盈利数百万两,连李荣这样的人,都理解不了张周赚钱填补朝廷,到底是为什么。

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堂堂大明成国公的府宅,就近乎被腾空了。

无论是人,还是能搬的东西,甚至是那些沉重的桌椅板凳,还有床架子之类的,都被人给搬走了,只留下满地的杂物,锦衣卫只管搬东西却不管收拾。

张周也在感慨。

在大明当官,真要犯了事,要衰落起来还真就是一个时辰的事。

「公公、蔡国公,人员已经点算完毕,保国公在京的宅院内有直系的男丁亲眷十六人,都已被押往北镇抚司,女眷三十六人,则会安顿到城南崇文门前的拐子胡同院子,为奴婢者连同城外管庄子的,有七十五人是有身契的,另行安置。」

「抄银一万六千余两,制钱三千贯,金器、玉器、古玩字画等都已列在详单之中,另有弟兄前往保国公其余几处宅院,尚在搜查中。另有十几名为保国公所聘请的西席,则会先移送顺天府衙门,审毕后再行议处。」

「暂且尚未在府上搜出有关私通外夷,或是与地方官吏勾连、谋逆等事的书函等,不过有府上的奴婢说是曾有外夷的人往府上送过礼,尚且不能明辨真伪……」

郭昂详细跟张周和李荣汇报情况。

李荣听完之后,带着疑惑望着张周道:「张先生您说,这保国公会不会跟辽东那群人一样,是因为跟狄夷有暗中的往来,所以才在出兵时畏缩不前?」

张周道:「我不知道,一切还是要讲证据吧。」

张周心想,哪有那么多私通外夷?

真当鞑靼人在明朝中叶过的是什么好日子呢?天天来大明劫掠,不是因为他们兵锋强盛到非要来闹事,而是因为他们的资源的确是不够用,但凡遇到大明稍微限制边境贸易,鞑靼人连基础的资源获取都无法保证,只有动抢的一条途径。

就这么一群穷逼,至于让大明世代显赫的国公去跟他们勾连?

甚至连任良、张玉等辽东官吏太监,跟什么朵颜三卫勾连,也都是牵强附会,更多是暗中有贸易往来,谋求私利,被套个大点的罪名,就成了私通外邦危害大明。

李荣回头对郭昂道:「听到没有?要讲求证据,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可不要想着节外生枝,案子可不是说越大越好。要注意影响。」

领导的派头十足。

却也算是给郭昂提醒,这次的事咱还是办得低调一点,你没看到这位权势滔天的蔡国公都怕影响不好,每次都说话说一半,或者是给我们打官腔敷衍我们?

郭昂道:「倒是在府上搜到一份给朝中大臣送礼的礼单,尚且还没送出去。」

「烧了烧了……」

李荣差点想以此来撇清自己跟朱晖的关系,随即意识到,没送出去的礼单,好像也不具有什么牵连的意义。

「先生以为呢?」李荣又回头望着张周。

张周道:「礼单该留着还是留着,保国公府上还曾找人到我那边去说送礼,礼物还很丰厚,这应当也算作其罪证,要是他问心无愧,何至于这么着急要去给人送礼呢?」

「此地无银了纯粹是,还是先生提醒的是,回头一并报给陛下吧。」李荣马上改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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