鞑靼人的布阵已在前方四五里之处。
鞑靼没有展开攻势,或许是鞑靼人之前冲怕了,每次跟大明的火炮阵交锋,鞑靼人总想以骑兵的优势,想把大明的火炮阵给冲散,最初或许还真有一定的效用,但随着大明将士配备了中近距离的燧石铳之后,鞑靼人发现往前冲就是找死。
所以这次巴图蒙克明显是改变了战术,先结阵,等着大明的阵型往前压,也是他们知道大明的火炮推进速度并不快。
打不起,躲得起。
「大人,鞑靼结成几条长蛇阵,彼此距离有数十丈,辅佐以盾牌和木车等,似乎在盾阵之后有骑兵潜藏,离我们不过三里,但他们还没有发起攻势。」
郭鍧作为前军的主帅,已经领兵往前面去了。
而过来跟杨一清传话的,是宁夏副总兵高丕,高丕负责的是阵中的火铳阵,随时听令于杨一清。
杨一清看了看天上的旭日,再往东西两侧瞅了瞅,问道:「鞑靼两翼的人马距离我们多远?」
「也是三四里的样子,我们两翼的人马几次冲上去,对方似并没有要大举回撤的意思,周旋两阵,双方还没损伤。」高丕道。
杨一清点头道:「阵前的拉扯没有意义,那就冲对方的阵势。若是能知会到城内,让石沟城守军一并杀出来,断其后路。」
高丕道:「城内并无出兵的迹象。」
在高丕看来,指望石沟城内驻守的三百兵士杀出来,根本是不现实的,鞑靼可是三万兵马,三百人出来连送人头都不够用,何况城内也只有一门炮而已。
「在距离***二里之内,开始放炮,打乱鞑靼人的阵脚!上!」
杨一清厉声道,「鞑靼人想当缩头乌龟,这次就让我们来主攻,这炮,他们是守不下来的。」
「轰轰轰……」
随着大明宁夏一路人马展开火炮攻势,石沟城一战正式打响。
而在城东二十里之外,李鄌和郑英两路人马都在隔岸观火,或者说是在观察形势,当得知开打的消息之后,两路将士心中还是有震撼的,虽然他们并不知道杨一清到底带了多少人马来,但料想兵马数量必然不如鞑靼人多,甚至是远不如。
就这样……杨一清还敢正面与鞑靼交战,这两路将士不服都不行。
「还真敢打呀。」
在李鄌的中军营帐中,在得悉开战的消息之后,李鄌便如此直接评价。
崔元看了看周围几名将领,别看他们这路人马不多,只有两千兵马,但随军的将领级别却不低,也是因为这次出征河套,朱晖麾下集结了一大堆等着混资历的勋臣和将领。
崔元对李鄌劝说道:「若是前方交兵紧迫,而我们置同袍将士于不顾的话,朝廷必然会追究责任。」
「本将自然知道。」
李鄌站起身来,他也很焦虑。
谁让杨一清是个「莽夫」呢?
本还指望杨一清知难而退呢,现在倒好,这是把东边两路人马架在火上烤。
一旁名叫宋起的将领道:「如今我们面前有鞑靼数万兵马,我们能将他们牵制住,也算是给他们交战赢得战机。或许鞑靼人就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呢?」
了解李鄌的,还是跟他一样有贪生怕死心思的将领。
大明的将士习惯了打守在关隘内的防御战,很多人还没改过这种习惯,甚至心理上还带着一种「主动迎战必死」的心思,能退缩的时候也不会主动去触霉头。
李鄌道:「说得有道理,现在不是我们不上,是前方条件不允许。」
「报……」
正说着。
门口传来传令兵的传报声。
李鄌见到传令兵,有些紧张问道:「可是鞑靼人往我们这边来了?」
以李鄌的意思,这是要随时做好风紧扯乎的准备。
但听传令兵用很大的嗓门道:「东北边有大明的援军抵达,是建昌伯的人马,沿途不停,正要往石沟城方向而去。」
「这么快来了?昨夜之前不是还距离五六十里?他们昨夜没休整?」
李鄌显得很惊讶。
开战的关键时候,本来都没算进「人头数」的建昌伯张延龄,居然领兵来增援?
他是疯了还是想不开?
崔元听到张延龄来了,突然觉得松口气,微笑道:「建昌伯是经历过几次战事的,想来他是得到了战事开启的消息,急速增援
而来。」
别看张延龄平时的风评不太好,但在崔元这里……崔元可是张延龄的大舅子,张延龄再混账,也没欺负到崔元头上,以至于崔元把张延龄当成「吾辈楷模」看待了。
且崔元很清楚,张延龄那路人马有四千多,如果再加上朱晖派来的两路先锋人马,那就是八千兵马,从东边杀到石沟城,破鞑靼小王子的防御阵,就大有机会了。
更重要的是,别看张延龄来得慢,但张延龄阵中的火器数量却很多,而且还有重火力。
李鄌听了却一脸忌惮道:「一个皇亲国戚,此时不应该守在后面,看着我们在前面送死?他居然敢亲自上阵来?是何心思?」
这话说出来本没问题。
本来张延龄在军中就是个笑话级别的存在。
可因为旁边有崔元这个同为「皇亲国戚」的人在,很多将领有点懵逼。
他们在想,敢问襄城伯,您这是在指桑骂槐,讽刺这位多番跟您主张迎战的永康长公主驸马吗?
崔元好似在犯嘀咕,声音也不大,却足以能让周围的人听清楚,他道:「若是建昌伯带兵上去了,我们还守在这里的话,怕是先前的理由就不能成立。」
好么。
打人不打脸啊驸马爷。
众人感觉,崔元这像是在还击。
让你李鄌不听我的,现在连我那不争气的妹夫都已经杀过来了,你再说什么鞑靼人于我们阵前设置防御,我们是为了牵制鞑靼人,所以没有杀上去……这理由谁信啊?
连张延龄都敢往前冲,你们这群资深的将士还缩着?要脸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