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未来女婿都不见,李东阳这其实也是提醒孔弘泰,见面时有方便的事你就说,没方便的……诸如婚事什么的,能别提就别提。
孔弘泰到李府之后,也果然很识相。
此人性格豪爽,加上其乃是当代的衍圣公,在文坛的地位卓绝,加上他幽默风趣善于交际,在京城人员很好,每次到京城都有一堆人跟他会面,也有很多人会邀请他过去,以彰显出自家的身份。
看看,连衍圣公家的人都来我府上,我家门楣很高吧?
但孔弘泰最大的遗憾,是这辈子没儿子。
孔弘泰对自家大哥的长子,也就是孔闻韶,也一直都是视如己出。
孔弘泰年已五十,立在李东阳面前还显得很谦卑,随后二人落座后,孔弘泰也提及了他来京城的目的……不提侄儿的婚事,而是提到给他大哥孔弘绪恢复冠带的事。
历史上孔弘绪是在弘治十一年,得山东地方上奏,请求恢复冠带,得到朱佑樘的准允。
但因张周出现所产生的影响,这件事在去年中并没有成行,以至于孔弘泰也不得不借助此番来京,特地给他大哥说说。
没有恢复冠带,也就还是戴罪之身,孔弘泰眼看自己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为了他侄儿将来能合法继承爵位,就算心中也觉得大哥有罪,也要为整个孔家而做点事。
李东阳道“此事不该由你来提,应当请地方藩司、臬司等,再或是找巡察御史往京上奏。最好是找交好者,不会惹出事端。”
其实李东阳现在也想让孔弘绪恢复冠带。
就算这个亲家公再不是东西,但婚约已定,面子上总还是希望亲家公能免个罪身,这样自己也有面子一点。
这也是孔弘泰为什么来找他的原因,大概的意思,你李东阳也不希望自家女儿过门的时候,她的公公还是个罪人吧?
孔弘泰为难道“先前也找过,但最近京师内……事端太多,地方官吏少有敢轻易冒头言事的,要不宾之你帮忙疏通一下?”
能找人说情,还用来找你李东阳?
正因为现在朝中崛起个张周,言官的地位大不如前,现在地方上的官吏也开始见风使舵,重点是皇帝最近两年对孔家也没展现出什么善意,地方官这都叫审时度势明哲保身……没办法,只能让你出面,找人帮说和了。
“嗯。”
李东阳点头。
在这件事上,他倒不会推辞。
二人继续言谈,孔弘泰谈及威宁海的捷报,也清楚张周在朝中地位特殊,只提恭贺大明,没提张周一句。
礼数拜见之后,李东阳本还要留孔弘泰吃饭,孔弘泰也很识相要先走。
因为到此时,孔弘泰都没为侄儿的婚事说半个字,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在送客时,他主动道“最近小女一直都有在研习女学,也特地请人回来教导,如今她尚且年少,婚姻之事不妨再延后一年。”
意思是,今年婚约就不履行了,让我再跟女儿守一年,明年再说吧。
孔弘泰笑道“宾之所言极是,孩子都还小,过一年再成婚也不迟。”
这就是客气话了。
李东阳的女儿已经十六周岁,孔闻韶也已经十七周岁,在这年头,这年岁成婚再合适不过,李东阳非要说还要等……就有点不讲理了。
但谁让李东阳在此婚事上本身就受着大委屈呢?
现在孔弘泰还要顾念给他大哥争取冠带,自然也就不会强行去争了。
反正婚约已定,不是她也是她,这婚事没跑了。
皇帝都准许的事,就凭你李东阳也没法横生枝节!
……
……
李东阳送走了孔弘泰,心情很差。
却见儿子李兆先遛弯一般出现在他面前,此时的李兆先大概是要出门,却被李东阳叫住。
“父亲,您不是在会见衍圣公吗?”李兆先还很纳闷。
衍圣公这样的大人物登门,你说几句话就把人赶走?这好像可不是你平时所推崇的待客之道吧?
李东阳道“你这是去何处?”
李兆先笑道“与友人相约,出去喝几杯水酒,探讨一下诗词。对了父亲,今日那位名满京师的林家才女来府上,给妹妹讲女学,本来儿还想去拜会一下,奈何不方便,实在是可惜了。”
“你这是病好了?”
李东阳显得很不悦。
儿子的性格不是很讨他喜欢,但没办法,他现在就还剩下这一个儿子还活着,还染着不治之症,当父亲的想严厉,总还是要大打折扣。
至于李兆先所说的“林家才女”,自然是被李东阳派人请回来,给他即将出嫁的女儿讲女学和女孝等科普知识的林仪。
别看林仪是个庶出,在婚嫁市场上地位不高,但林仪在女学这行当内,可是响当当的人物。
便在于,林仪是当朝最高学府国子监祭酒林瀚的女儿,再加上林仪之前以诗词而闻名于京师,可不是谁想请林仪回家给自家女儿讲女学,都能请得动的,这还全是他这个大学士的面子,林家才会让林仪来。
李兆先也不跟他这个爹争,他笑盈盈道“父亲,儿的病好很多了,最近也会多顾念家事,还望您老不要多念叨。儿先出门去。您也先去忙。”
“这……唉!”
李东阳面对这个风风火火显得很潇洒的儿子,也有点无奈。
奈何家里独苗苗。
他继承香火的希望,也都全落在这个儿子身上了。
这还得哄着。
……
……
宫里。
朱佑樘才刚跟张皇后吃完午饭,本来朱佑樘还打算留在坤宁宫睡个午觉,正当酷暑,最适合午后小眠,却是萧敬便兴冲冲来坤宁宫找。
“陛下……”
萧敬的脸色,像是有什么大喜事一般。
朱佑樘先看了脸色略显失望的妻子一眼,问道“西北有战情?”
“回陛下,并不是,是张先生有奏疏前来,涉及朝中未来之事。”萧敬喜滋滋道。
“呼!”
朱佑樘衣服好像带风一般,差点是从椅子上蹦起来的。
张皇后白了萧敬一眼道“有事拿过来说便是。”
这意思是,你别把我老公给抢走,也少拿公事来糊弄人。
朱佑樘笑道“皇后啊,秉宽所提的很多事,都不方便于内帷说明,都乃国事,今晚朕会早些过来,就先不陪你了!跟秀荣说,朕先忙于朝事了!”
连跟女儿道别一声的时间都没有,朱佑樘便兴冲冲与萧敬一起出门,往乾清宫那边去。
……
……
朱佑樘面前摆着张周的奏疏。
在四名司礼监太监眼中,朱佑樘好像个马上要掀新娘子红盖头的新郎官一样,一脸兴奋的神色,却又好像带着几分紧张,生怕红盖头之下是什么妖魔鬼怪……那种既期待又激动,还带着隐约担心的神色,让戴义他们充分领教了张周pua的本事。
“秉宽真是朕肚子里的蛔虫,他知道朕想要什么,就这时候给送来了。”朱佑樘笑着。
随即朱佑樘亲自把张周不太正式的奏疏给打开。
因为奏疏是折起来的,第一折,便写了四个字“回禄之灾”。
也就是火灾。
朱佑樘心中咯噔一声,问道“这是宫里哪座宫殿要有灾祸?”
萧敬等人一怔,这种密奏,我们都不敢看,我们上哪知道去?
等朱佑樘打开第二折,上面才有详细的说明,萧敬等人凑过头一看,虽然上面的文字密密麻麻,但最开头显眼的几个字还是说明了地点……“宣圣庙灾”。
也就是说火灾或起于文庙。
至于是京师的文庙,还是阙里文庙,也就是曲阜的,后面张周讲的是什么,涉及到起因后果等,因为字太多,皇帝没让他们看,他们一时也不清楚。
等朱佑樘看完,随即一摆手道“传李阁老来见!”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