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王威宁死了又如何?
王威宁死了,还有朱知节,更重要的还有张秉宽呢。
朱佑樘听到张周的话,显得很振奋,问道:“张卿家,你认为若是出兵于鄂尔多斯,此战将会有几分胜算?”
大臣一听就知道,皇帝心意已决。
这是非战不可了。
张周道:“陛下,臣不太明白此话的意思。”
皇帝闻言皱眉。
在场大臣也都用好奇的眼光看过去。
你们君臣不是在这里唱双簧吗?居然还问皇帝是什么意思?
问你几成胜算,你本事大,直接说十成,皇帝也不会反驳你,你说八九成,我们还能说什么不成?
张周举起笏板道:“鞑靼久有不臣之心,放牧于草原,却不守朝廷所敕给的牧场,屡屡进犯我大明,杀我将士掳我臣民。如今他们更是大张旗鼓进驻于河套,将我大明将士置若无物。臣心中所想的,乃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哪怕出征连一成胜算都没有,就不该出征?就该继续看着鞑靼继续不守臣道?”
此言一出,大臣们议论纷纷。
以谢迁为首的人差点想出来跟张周好好论一论。
谢迁心里也来气。
你这臭小子!
平时我能言善辩尤侃侃的毛病,全都被你学了去,而且你哈变本加厉,你这都打了什么比方?
皇帝问你几成胜算,你愣是不正面回答,感情你小子想当我谢于乔第二是吧?
张周的话,若是换了他人口中说出来,就算是谢迁,也有不敬之意。
公然质问皇帝,身为臣子的有几个胆子?
但他的气势很足。
朱佑樘闻言之后,更是感同身受,一脸愤然道:“张卿家所言极是,莫说是如今天时地利都站在大明这一边,就算不占,难道就该坐视鞑靼势大?无论鞑靼内部是否有纷争,也无论草原未来局势如何,隔岸观火不如主动出击,朕十分认同。”
“陛下……”此时由左都御史闵珪出来,想要劝阻皇帝的野心。
朱佑樘抬手打断闵珪的话,继续道:“朕先前未提,除了安边侯和王琼之外,朕已跟阁部等人商议好,以秦纮总制宣大军务,镇所暂定于偏关。至于总制三边军务,以及未来是否要出兵之事,也要看火炮铸造情况,朕先前跟诸位卿家提到,要增调帑币以完成铸炮,诸位卿家如今可有何意见?”
大臣们这才知道。
原来皇帝一直在这里等着呢。
怪不得先前西北看起来平安无事,皇帝却主动提出要增加铸炮的预算,感情皇帝已认识到西北非要主动出击作战不可。
李东阳走出来道:“臣认为,如今当以固守偏关为主。”
“为何一定要固守呢?”朱佑樘质疑道,“死守边城,鞑靼总会进犯,以偏关目前的局势,进退维谷,难道要丧失偏关驻守,而令鞑靼有机会长驱直入?若死守,以何为守?”
朱佑樘又说出了他心中属意于主动出击的原因。
偏头关的确是不太好防守,而且现在草原上各部族因为生存问题,除了完成内部兼并,就是不断袭扰大明的边关。
说白了都是为了活命。
偏头关靠王越的威势镇着,一直没出事,难道把朱凤他们调过去,一定能管用?
既然守的话漏洞百出,还不如把战略调整为主动出击,把可能会出现的战场,从偏头关挪到草原腹地,至少也先挪到河套地区,比如说鄂尔多斯。
李东阳足智多谋,此时也不好说什么。
难道跟皇帝说,我们相信朱凤和王琼,一定能把偏头关给守住?
还是说我们相信秦纮?
朱佑樘继续道:“总制三边军务人选,这几日内,朝堂要先行商定,至于是否要出兵河套、如何出兵,着兵部拟定行军章程之法,内阁每日留一人值夜于值房,司礼监随时调军务急报上呈,无论时候有多晚,朕都会亲自阅览。”
“是。”
戴义出面替上疏几个被点名的衙门应承。
皇帝的意思,眼下就已经是战时状态。
你们也先别想怎么防守了,还是先想想以谁去总制三边军务,商讨怎么出兵给鞑靼人一个教训的问题,还要把耗费什么的都给算清楚,就算朕说过要不计成本,至少也先告诉朕,这场仗到底可能会损失多少。
……
……
朝议结束之后。
众大臣出了奉天殿,早就已经炸开锅。
很多御史言官有打算去劝谏皇帝的……
“……成化时,多乃因鞑靼屡屡进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鞑靼几次犯境都是无功而返,若此时轻启战端,只怕遗祸无穷。三位阁老当劝谏于陛下,令陛下放弃出兵河套之议……”
内阁三人,自然就成为众矢之的。
以往谢迁还会说,你们行你们上,不行就别瞎逼逼。
但这次他不会这么说。
因为从这次的立场来说,文官已经成为命运共同体,大明出兵已难分什么利弊,是否出兵也各有好处,全看一个立场问题。
如果谢迁跑去质疑这些御史言官,那就等于说他们跟御史言官站在了对立面,那以后谁还会听他们的?
“张秉宽呢?”
李东阳故意要把矛头指向张周。
他看似是在寻找张周,更好像是在提醒在场大臣,你们要劝谏皇帝,还是让张周上更为合适。
谢迁用“还是你老李”牛逼的眼神望了李东阳一眼,大概觉得这招“祸水东引”很牛逼,让大臣去围攻张周去。
但众大臣没有在人群中找到张周的身影。
张懋走过来道:“朝议之后,陛下已召秉宽去内廷,尔等没看到吗?”
元守直道:“难道陛下是要单独跟张某人探讨军情不成?”
张懋笑道:“良弼啊,要是你能屡屡料敌于先,陛下问策于你,也不是不可!”
“你!”元守直差点想过去跟张懋拼命。
但武勋那边现在态度也很强硬,且还有种要共同进退的意思,见元守直面红脖子粗准备要挑衅,一群武勋站在张懋身旁,好似是在声援。
元守直就很识相,只是在那干瞪眼,也不靠前了。
掐架?
真掐不过,就算张老头年近六十,好歹也算是行伍出身,元守直凭什么去掐?
李东阳见找不到张周,便质问张懋道:“英国公,陛下可有征询过都督府有关出兵事宜?”
矛盾转嫁不到张周身上,就往武勋身上引,总归不能让那群人总盯着我们阁臣。
张懋笑了笑,他过来,其实就是帮刘健他们解围的,别看他平时嘻嘻哈哈的,但在政治思维上,他并不比内阁任何一人差,这是几十年磨砺出来的经验。
张懋道:“诸位,搜套之事,历来有之,又不是第一次。何以要有如此大的反应?难道只是因为有了张秉宽,搜套的胜算更大?还是说诸位怕他借此机会跳到尔等头上?”
“姓张的,你……简直是欺人太甚!”
“大明蠹虫全都是你这般模样!”
因为张懋的质问,现场又乱了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