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周之前也想跟王守仁建立联系。
奈何就算是状元,有年谊的关系,可始终不是一个圈子的人,就算是先前偏头关一战他张周也深度参与,但别人更多记住的是王越的孤注一掷。
那时候的张周,并没有什么资本去收拢一个本身就在文官圈子内资源丰富的“官二代”,如果王守仁要在文官圈子混,人家靠他爹的关系,不比他混得开?
但现在张周觉得自己有资本了。
宁远之战后,开花子母炮足以能改变未来大明跟鞑靼人的战争走势,以王守仁的见地不可能没意识到这点,那你王守仁如果还想将来有军事抱负,难道你不想跟着来学学?甚至是成为大明最高军事学堂的开校鼻祖,甚至是当上讲官?
现在是皇帝给了张周调人的权限。
至于王守仁来了之后,是否会配合,那是另一回事,张周现在还不苛求。
……
……
随后张周就跟着朱佑樘去到坤宁宫,见到了张皇后和张鹤龄姐弟二人。
“皇后,看朕把谁给请来了?”
朱佑樘笑着说道,“秉宽的能耐,可说是大明上下无人能及,连朕都要佩服。”
张皇后一改之前敌对的脸色,甚至也不会拿冷漠拒人千里之外的神色来面对张周,反而是微笑带着亲近之色道:“秉宽来了?坐。”
俨然夫妻俩已是一体的,对张周的态度也是步调一致。
张鹤龄走过来,特地给张周把椅子往外挪了挪,笑道:“张先生请坐。”
“寿宁侯,这怎么好意思?”张周笑着。
张鹤龄都这么“乖巧”了吗?上次跟张鹤龄于教坊司见面时,张鹤龄可是一门心思要给张周甩脸色摆架子,还想拿勋贵老炮的身份收拢他张周,一扭脸,心态就能转变过来?
张周心想,确定不是在糊弄我?
朱佑樘道:“秉宽不用客气,你当得起!要说大明还有谁能把鹤龄给栽培起来,非伱不可!看看延龄之前什么样子,自从他受你的指点,现在都能独当一面了。”
“是是。”张鹤龄帮腔道,“所以还望张先生也能多提点一下在下,也让在下在军中有所成就。”
大概的意思,这是有所求了,所以才给好脸色。
张周看张鹤龄给出的态度,也没有多尊敬,基本还是敷衍居多。
等张周和皇帝夫妻落座之后,张鹤龄才到一边坐下来,还对张周陪着笑。
张皇后问道:“秉宽,太子最近的课业如何?陛下一直说,你在给太子上课,令太子进步很明显,本宫妇道人家也并不懂那些,他真有向好的一面?”
“是啊秉宽,你跟皇后好好说说。”朱佑樘很自豪。
大明最有能耐的人,不但当他的顾问,还当了他儿子的老师。
自己慧眼识珠,当初就能从茫茫人海中把张周给选出来……
当皇帝的不会以自己的能力高超而沾沾自喜,却会因自己用人准确而倍感自豪。
张周道:“臣对于太子的课业,只是起到了辅助的作用,还是要靠东宫诸位讲官齐心协力。太子最近对于四书五经的修习,的确是有进步,但要进步的空间还很大。”
“那就要全靠你了呀。”张皇后含着笑,望丈夫一眼后,又带着怨恼瞪张鹤龄一眼,随后以温和的笑意转回看着张周。
张周光是从这女人来回的神色,就知道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难道说张皇后除了别人所说的懂得驾驭老公之外,在治国治事方面,也有其见地?
随即张周打消了这想法。
就在于张皇后于弘治、正德、嘉靖三朝,都没有得瑟起来,正德时没能做到规劝儿子,嘉靖时她完全可以借助杨廷和把义子朱厚熜掌握得死死的,但她也没能力做到这点,反而是被一个毫无经验的藩王世子用三年时间完成大清洗,甚至靠大礼议连她这个娘都不认,跑回去认祖归宗了。
但凡她有点政治思维抱负,何至于如此?
张周笑着拱手道:“定不负皇后所望。”
张皇后又望着丈夫道:“那陛下,是不是该重赏于秉宽?”
“哈哈,皇后啊,这不用你担心,朕自然会厚赠于他的。”朱佑樘想,这还用你来提醒?
张皇后笑道:“朝廷赐的,那是陛下的心意,臣妾也想赏赐他,这代表张家人的心意,连母亲之前也跟臣妾说,以后要多跟秉宽走动走动,他没有坏心思,一心都是在为皇室,为大明。臣妾也想让他多带带鹤龄和延龄……”
这话听起来没毛病。
但张周还是感觉话语中似有深意。
不是张皇后刻意表露出来的,而是她不小心“说漏嘴”。
就在于“他没有坏心思”这几个字。
张周想了想,我救你女儿,预言清宁宫灾,还有帮朝廷做那么多事,能有什么令你最初觉得我有坏心思?必然还是给皇帝纳妃这件事了。
你是看到我跟皇帝相处这半年来,从来没挑唆过让皇帝去纳妃,甚至还在帮你们夫妻俩调理身体,帮你们备孕,所以你才会化解之前对我的偏见……或者说你也知道现在斗不过我了,才跟我讲和的?
朱佑樘道:“皇后你要赏赐,朕不拦着,不过你们张家也不多,具体怎么赏多还是听朕的为好。”
其实皇帝不太想让张家来做赏赐。
首先名义问题就很不合规矩,你张家凭什么代皇家来赏赐功臣?就算说是相助,人家主要也是帮朕,而不是刻意帮你们张家,你要感谢感谢朕就行了。
不过张周知道,皇帝介意更关键的因素,是因为皇帝觉得,皇后就算是赏赐,那用的也是他荷包里的钱。
就好像你们张家现在会造银子或是财富一样,最后还不是从朕口袋里掏银子?
朕这两个小舅子会自生财富?
他们没把朕的荷包掏干净就算客气的,朕这两年那点薄薄的家底,都快被他们兄弟俩给搜干刮净了!
“传膳,今日朕跟秉宽喝酒,鹤龄,要不你就先回去?”朱佑樘似乎没打算留小舅子在宫里吃饭。
张鹤龄道:“陛下,臣也饿了。”
很直接。
朱佑樘皱眉道:“你家里缺了这几口饭?不过也罢,一起留下吧!朕跟秉宽说话时,少插嘴!”
“是,是。臣跟着学都来不及,怎会插嘴呢?”
……
……
一顿午饭,吃得很没滋味。
主要是有张鹤龄在,说是不让他插嘴,但饭桌上他的废话最多。
朱佑樘还有些不悦,因为本来他就没打算请张周以外的人,不然他连朱凤都留下了,现在却是有张鹤龄在那搅局。
吃完午饭之后,朱佑樘借口要回乾清宫,特地又把张周给叫过去跟着。
张周发现,自己越来越像皇帝身边的近侍……太监!??
“秉宽,还是那句话,朕让你带鹤龄,是为了应付皇后,你不必往心里去。”朱佑樘怕张周介意栽培张家兄弟这件事,还特别嘱咐。
张周笑了笑。
看来男人就算做到皇帝的级别,跟妻子还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张周道:“如果寿宁侯用心学习的话,臣不介意倾囊相授。”
“就他……没给朕惹事就是好的,你或许也奇怪朕明知他不像话,还为何要提携他,庇护他吧?”朱佑樘感慨着问道。
张周笑着摇摇头:“陛下身边亲眷太少,但凡寿宁侯和建昌伯未做出什么太过分的事情,臣想陛下都会宽仁待之吧。”
“说的是啊,朕之前就是这么想的,可最近几年他们兄弟俩愈发不像话,参劾他们的人越来越多,皇后却还总护着他们……”
从这里张周就能感受到。
皇帝因为他张周的出现,对张氏一门已产生了裂痕。
最初张皇后应该很清楚意识到这一点,毕竟皇帝现在不再单以张氏为亲佞,有了张周这样一个文官出身还有半仙身份加持的牛逼人物出谋划策……张皇后在产生危机意识之后,就对张周各种挑剔。
但后来张皇后发现,他张周能做的事太多,在皇帝心中也是不可替代的。
所以才走了温情结交的路线。
“所以秉宽啊,你就替朕罚他们,好好惩罚,不用客气!”朱佑樘态度很坚定,“朕都能将太子放心交给你来管,难道连两个内弟都不舍得吗?所以你心中不必有什么包袱。”
张周心想。
你儿子名义上是拜我为老师的,但张家兄弟最多是我临时的学生,要制住他们这两个胡作非为的人,可比制住你儿子难多了。
你儿子再聪明那始终是个孩子,在利益取舍,或者是喜好追求方面,我能把住他们的脉。
张家兄弟这脉怎么把?
以爵位收拢?还是以圣宠?再或是拿金钱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