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君臣就西北局势发表见解的二月十三当晚,一场大战正在酝酿中。
距离偏头关二十多里的剪子坳土堡内,破旧的残垣断壁,王越亲率的三千骑兵正在做最后的准备。
在王越身后,不见了陈锐、陈勋这些协同作战的勋臣,只有朱凤和王越亲自调遣的一群兵将,他们正在听取夜不收所探知的偏关关城内的战报。
“……鞑子已于日落前,分批进驻到城关内,还有大批的鞑子成群结队在各处抢掠,往东、往南持续上百里,我军运粮的车队损失颇大……”
王越听了目前战局的汇报,就好像损失的钱粮物资,甚至是人丁,都不是他自己的一样,一点都不心疼。
等最后的动员会结束之后,王越已决定在士兵们补水后,直接出兵。
王越看着正坐在一块石头上,发愣的朱凤道:“知节啊,你怕吗?”
朱凤抬头看了王越一眼,此时的他显得灰头土脸。
就在两个时辰之前,这路人马假装是大明护送军民殿后的骑兵,在遭遇到小股鞑靼人袭击时,骑兵便“一触即溃”,将几十车的粮食和物资等丢给了那可能也就二三百人的鞑靼人,为了充分体现出大明边军的无能,王越还让这路人马一路奔逃,甚至是慌不择路。
朱凤就在这种情况下,第一次见到了鞑靼人的本尊……
吓得实在是不轻。
他心里也在琢磨,我来西北是混军功的,怎么感觉不对劲呢?说是要先装孙子再装大爷,可就怕结果不尽如人意。
套路有点深啊。
“还……还好。”
朱凤说话时,嗓子都很沙哑,这两天上火,今天这一路跟着喝西北风,二月天西北尘土飞扬的,他都快忘了京城的小资生活是什么样的。
王越微笑道:“难怪张先生会欣赏你,看来你是有成为名将的资质。”
朱凤听了,眨眨眼,似乎没回过神。
我有当名将的资质……算了吧,除了我老祖宗朱能之外,没一个有这潜质!
当骗三岁小孩子呢?
伱王威宁带兵这么多年,有见过大战之前吓得差点尿裤子的名将?你说这话虚不虚?
“老夫今日给你五百骑,做右军之用,阻断城内鞑靼东进之路,可有问题?”王越也对朱凤派遣了战时的任务。
朱凤一听就急了,赶紧道:“王军门,您看我第一次上战场,很多时候还经验不足……”
王越直接伸手打断了朱凤的话,道:“不要自谦,你有此能耐,就算你心中有惧,也要想想你亲率的五百骑兵,他们都以你为榜样。”
朱凤道:“那王军门为何不用平江伯他们……”
“平江伯?知节啊,你可知道那陈凉酒现在跑哪去了?带着他的人马,奔逃往西,估计二百里走出去了,别看打仗的时候他畏畏缩缩,跑路的时候可快得很,一日一夜进兵一百六十里,他一点问题都没有。你说这种人,打这种硬仗,能派上用场吗?”
朱凤想了想。
还是人家平江伯陈锐比较“识时务”啊,知道打不过,吓得带兵撒丫子跑了,就我还在这里等着送死呢?
城内上万鞑靼精锐骑兵,让我带五百人马去守一边……
这是人能想出来的战略?
就算是让我去送死,能不能也给我换个死法?
王越拍拍朱凤的肩膀,笑道:“想建立不世之功业,可是要有点魄力的,别忘了我们有陛下御赐的威武天火药,还有张先生的神机妙算,将士们万众一心,怎可能会败呢?起来准备准备,老夫会让麾下最精锐的人马跟随你,他们会给你指点明路的。”
朱凤听了这话,突然就提振了一些信心。
但再一琢磨。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
好像每次张周给他画大饼的时候,都是这腔调,感情你们老少二人都喜欢这么糊弄人呢?
但也没办法。
现在连跑他都不知道往哪跑。
上贼船了。
朱凤心中一片悲哀,却还是去整军,准备出发。
……
……
“伯爷,为何要将最精锐的兵马调给朱知节?他所负责的,只是东路,鞑靼人在遇袭后,很难从东路往大明腹地延伸!”
朱凤觉得自己被亏待了。
但王越的嫡系部下,却觉得王越对朱凤太偏心了。
朱凤守的是东路,那边再往北十几里,就有连成片的明朝土堡,各路增援人马随时都能到。
而鞑靼人在遇到夜袭的情况下,情况不明,就算是突围,也不可能往大明腹地的方向跑。
王越道:“老夫如此安排,自有道理。浴血奋战沙场建功,就看这一回了。”
对王越来说,取得军功是一方面,但取得军功之后,论功请赏又是另外一方面。
如果不把朱凤给“伺候”美了,回头怎么好意思让张周为自己说话,怎么把威宁伯的爵位给拿回来?
王越既懂得打仗,也是个人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