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鹏的意思,咱先把皇帝的旨意等来,奉旨剿匪,也好过于你擅作主张。
你剿不剿不重要,别把太子捎带上就好。
张周道:“战略上讲求个机不可失,现在就连贼寇也没想到我们会主动出击,这不应该是好机会吗?贼寇的情况,打探得如何?”
“两伙人,一个叫钟十二,一个叫苏廿八的,如曹指挥所言,他们都是北直隶地方上的,本身流窜于两地多年,一旦地方上有出兵剿灭,他们就会转移到另外的州府,甚至是跨过省界,因为各处剿寇未能协调一致,以至于他们流窜多年也都未被平息,而今他们的人也越来越多,一伙人至少有二三百,地方上碍于他们的实力,一般都想把这种征剿的事放给下一任……”
敌人数量越来越多,地方上防止打不过,或者在征剿的过程中有大的损失,影响到政绩。
要么把事留给下一任,要么派人去把贼寇给赶走,让其到别的地方去祸害……这大概就是如今大明朝地方上山贼肆虐,并能在数年之后演变出大规模刘六刘七起义的缘由。
杨鹏继续道:“按照张师您给的线索,发现宁王不但在跟江赣等处的山贼有往来,连中原地带的贼寇,也都被其招揽和收买,但具体是以何名义,尚且不清楚。不过目前据说是,钟十二和苏廿八已经多番在运河上行掳人之事,如今北边在临清州,南在东昌府,除了有官府背景的船只敢往来之外,其余的商船和民船已经滞留很多了。”
张周笑着问道:“他们的目标,针对的是我。”
杨鹏道:“或者还有太子。再或者,他们根本没胆子这么做,只是摆个样子出来……可能是宁王给了他们不少的好处,让他们这么做,咱也要小心宁王派出的刺客,具体有多少人,有怎样的实力,一概都不清楚。”
张周则显得很淡定道:“那就当是为民除害了,不然怎办?看着贼寇于地方上肆虐,阻断运河的运行?身为大明之臣,遇事可不能退缩,再加上这对太子有教育意义。杨公公,听说你回朝之后就要当御马监太监,难道你不想因此而立功,积攒威望?”
杨鹏一听,笑眯眯道:“小的自然是想的,但就怕……”
“有我在,努努力。”张周给杨鹏一点鼓励。
瞬间杨鹏也好像是飞升了一般。
那种被大明第一能臣欣赏的感觉,真是太好了,就好像功勋唾手可得。
……
……
如东厂所查到的。
大明的运河,在山东临清州到东昌府城这段,因为两伙山贼的肆虐,普通没有强大背景和护卫的船只和商旅,都不敢随便通过,以至于在两头押了不少的人和货。
就连很多参加完南京大文会,回京城商旅,也被阻隔在这条线,他们一直也在等候道路通畅的消息。
其中就有李兆先和李玗兄妹。
这天李兆先一早从东昌府城内出外打听消息,他要打听的,是绕道于大名府和邯郸北上的陆路,可等他回来时,又遇到几个同窗,再详谈才知道陆路现在也不太平,以至于他回客栈时也带着极大的不悦。
“没戏。”李兆先坐下来之后,对着妻子和妹妹,先在那喝水。
李玗问道:“兄长,是说西边也没法走吗?那就走东边啊。我们出来这么久了,现在都要到冬天,我想家了。”
小姑娘家家的,没有李兆先那种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勇气,尤其在遇到旅途不顺的时候,就会想在京城时那种安逸舒适的生活圈子。
李兆先道:“我还听说个消息,说是莱国公现在已经当上蔡国公,并且跟太子也到东昌府了。”
“真的?”李玗问道,“那女先生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张先生的家眷下落,怎可能轻易被外人所知?但料想应该不会差太远吧?现在外面都在传,这些天杀的贼寇真是犯到张先生手里了,明知道张先生在治军上的威名,还敢阻碍了张先生护送太子北上,估摸着用不了几天,贼寇就要被灭了!”
李兆先提及张周,那是带着一股推崇的。
没办法。
学界里,张周以心学奠定天下文人之师的名声,虽然这种名声还不为主流学界所承认,大概相当于网红,不被主流明星所推崇。
但架不住张周这个学界网红的粉丝更多,愿意被其“蛊惑”的人也很多,至于那些传统儒家思想的派系则都日暮西山……
本来张周于朝野中,就因为治军、测天机等事,威望甚隆。
张周在官场上的名声,也推动了他在民间名声的积累和发酵。
李兆先的妻子何氏问道:“那现在我们还要在这里等?”
“先等等看吧。”李兆先道,“现在都已经入冬,说是再过半个月左右,山东地面上的河道就可能会上冻,这本来就是南北运送货物的关键季节,此时就算张先生不出手,地方官府也不该坐视不理的。”
李玗道:“那我们现在能出去走走吗?”
李兆先摇头道:“外面太乱,还是别出去了,过几天就好了。”
……
……
在张周、朱厚照带锦衣卫和地方官兵出发时。
于京师内,朱祐樘也得知了山东地面上出现山贼,甚至有意要劫杀张周和朱厚照的事。
这股贼寇是否跟宁王有关,尚且不会有任何实质的证据,但张周现在很喜欢“借题发挥”,就算不是,张周也喜欢把屎盆子往宁藩派系身上扣,谁让宁藩本身就树大招风呢?连护卫都被剥夺了,天下人都知道你们宁藩不甘于窝在江西这小地方。
你们想参劾我,甚至想暗杀我,还不许我利用东厂的舆论,把屎盆子往你们身上扣的?
“砰!”
朱祐樘将东厂的上报,狠狠拍在桌上。
来传信的李荣谨慎道:“蔡国公一行算日子应该已抵达东昌府,蔡国公尚未有地方情势的上报,不过以临清州地方上过去十几天外的奏禀,说是这伙贼寇也是突然出现,似乎是有目的性要阻断漕运,还特地请朝廷派兵前去平盗。”
朱祐樘道:“地方上几个贼寇,还要朕派大军前去围剿不成?难道说地方官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李荣道:“陛下,地方贼寇多为流窜作恶,一地有兵马出击,多都会转移到他处,风头紧的时候甚至会藏匿起来,而鲁西等处山峦居多,有很多地方人迹罕至,若他们不露头,一时间很难找到他们的踪迹。”
朱祐樘怒道:“现在是找不到他们踪迹的问题吗?都已经把漕运给阻断了,秋粮征收上来之后,京仓都已经调配齐全了吗?这时候不出兵,更待何时?”
正说着,门口有小太监大声通禀:“锦衣卫指挥使求见。”
朱祐樘道:“让他进来!”
随后锦衣卫指挥使牟斌出现在乾清宫内。
“臣参见陛下。”牟斌赶紧行礼。
“何事?”朱祐樘板着脸。
牟斌一看,就知道皇帝之前动过肝火,牟斌道:“东厂以飞马传信,报蔡国公调平山卫五百将士,配合锦衣卫前去剿灭地方贼寇!”
“看!”
朱祐樘显得很解气道,“秉宽做事,从来不用朕担心,他看到哪里有危难,自然会挺身而出,这就是他与别人不同的地方。就从来不用朕操心。等等。”
朱祐樘先对张周一顿猛夸,这才想到一个问题:“太子呢?”
牟斌道:“太子也在阵中。”
“这……”
朱祐樘夸完了,这才想到,让儿子也一并前去平贼,这就有点……危险了。
李荣急忙笑道:“陛下,您安心便可,莱国公既是亲自前去平盗,岂有不与太子同往的道理?将他留在哪处,反而会令太子置身于险地。”
朱祐樘释然道:“也是,太子太胡闹了,没秉宽,或还都看不住他!越是危险的地方,他越喜欢去钻……也不知他哪学来的这性子!与朕……”
本来他想说,跟朕很不相同。
但想到自己的人生目标,是要跟秉宽一起踏平草原,要御驾亲征。
突然又觉得,儿子是亲生的,父子俩那绝对是一脉形成的。
只是自己的性格之前被压抑太重了,没机会表现出来……或者说,一直都没有秉宽出现,没机会表现而已。
(本章完)